面纱下,林夫人似乎笑了笑:“如今将君成笑之事托付诸位,我已经了无牵挂。林成意临终前对我说过,他毕生为了帮中事务奔波,到哪里都是形色匆匆,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我一起,细心领略大江南北风光。”她抱紧了怀中的骨灰坛,柔声说道,“现在他不能再带我去,那么由我陪着他,也是一样。虎丘剑池、西川蜀道、塞外风雪……凡是他曾想游览的地方,有生之年,我愿和他一起,一一走过。”
吕阳微微动容,低声道:“可是夫人如今身无武功……”
林夫人道:“你不必为我担心。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以前我是因什么而成名。我虽然功力全失,但就凭昔日的毒功,也足以自保了。”
陈莲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鹿皮袋,走上前去递给林夫人:“夫人,这是我用箱水母淬制的暗器,只要见血,中者至少两个时辰不能动弹,但无性命之忧,亦不会留下后患。就请夫人收下防身吧。”
林夫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讶然:“竟是海中毒王箱水母?陈姑娘,这暗器如此珍贵──”
“无妨。”陈莲微微一笑,“我有武功可以自保。夫人虽然擅毒,但宅心仁厚,有此暗器防身,我会比较安心一些。”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林夫人将鹿皮袋放入怀中,顿了一顿,突然从鬓上拔下一支乌木簪,“陈姑娘,这簪子甚为贵重,如今妾身要云游天下,带在身边反而累赘,便送给你了。”
陈莲接过那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木簪,仔细端详了一眼,心中恍然,不觉动容道:“多谢夫人!晚辈定然不敢辜负夫人的信任。”
“我对姑娘自然放心。这东西我在身边留了二十年,舍不得毁去,却也一直找不到托付的人。如今交给姑娘,也了却我一桩心事。”她柔声说道,随即退后两步,对三人深深一揖,“妾身拜谢三位高义。日后山重水远,还望多多珍重。”
“林夫人当年……不知又是怎样动人的姿容。”来到山脚下,吕阳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道,“罗刹教主玉罗刹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惜了那般倾城绝色,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陈莲倚靠着铁随意坐在马上,闻言微微一笑:“也许当年的林夫人确实可比昙花,但是难道吕大哥不觉得,此时的她更像琼花么?”
琼花生江都,天下无二本;受命不迁,深固难徒。
传说当年隋炀帝征百万民夫开凿大运河,正是为了南下赏花。
可就在龙船到达江都的前一天,连夜狂风骤雨,偏将琼花悉数打落,空留满城幽香,清馥绝尘、千古流传。
“风貌虽毁,风骨犹存。”陈莲轻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吧……”
吕阳默然片刻,也微微笑了:“是啊,陈姑娘说得没错。既然林夫人自觉此生无憾,又何必他人替她惋惜。”他的面容一整,随即道,“铁少庄主有千里驹,是否能先赶回济南?我怕君成笑和金玄此刻──”
“吕大哥的意思我明白。”铁随意点了点头,容色沉静,“有我和陈莲在,就请放心吧。”
“好,多谢。”吕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铁随意一扯缰绳,奔霄长嘶一声,撒开四蹄,红鬃如流火,直向济南的方向烧去。
“你说,君成笑此刻会不会已经逃了?”眼看快要到济南,铁随意放缓了速度。陈莲转头看他,低声问道。
陈莲道:“有可能,但应该不会。你莫要忘了,除了对林帮主下毒之事,我们手里还有他们另一个秘密。”
“嗯。任凭是谁,若被罗刹教追杀,日子只怕都会难过得很。”
“我倒是有些好奇,君成笑和金玄到底是什么关系?”铁随意沉吟道,“君成笑是罗刹教的遗棋,而妙手金玄似乎又是与罗刹教有着什么关系的,而且竟会忍术。难道……”
铁随意的心思敏捷,确实天下少有。
陈莲忍不住微微一笑,轻声道:“偷出罗刹玉牌令与罗刹阴盎的既然是金玄,他现在总和君成笑是在一条船上,逃不掉的。不过他们此刻必定有了对付我们的计划,还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其实,他们也猜到了,这一切,或许就是金玄的阴谋,而君成笑,甚至只是他的棋子。
这么多年,为君成笑灌输仇恨的,恐怕就是金玄了。
“放心,交给我吧。”铁随意紧了紧与她一起控着缰绳的手,那低沉嗓音中的自信让她心中一暖。
铁随意道:“对了,刚才林夫人给你的,可是毒经?”
“嗯,我想应该是。”从林夫人手中接过那乌木簪时,她就已经感觉到,拿在手里异常轻盈,应该是空心的,陈莲点了点头道:“否则还有什么,能让一根乌木簪子如此贵重?又有什么,能让林夫人藏了二十年,却舍不得毁去。”
“林夫人当年纵横江湖的时代虽在你我之前,但我却听家父说起过她。在毒这一道,她恐怕也只比水母阴姬略逊一筹而已。这毒经若落在有心人手里,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铁随意微微一笑,“如今给了你,倒是不用担心了。”
“对我这么有信心?”陈莲转头笑问。
“因为,陈莲是个很善良的人啊……”铁随意浅笑着,低低叹了一声,片刻后突然接着道,“我在想,林夫人山顶上说的那番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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