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遇见那个一个白衣女子袖手迎风而立,宛若天边最纯净的云彩,风华迫人。
那个女子抬起头来,浅浅微笑,轻轻地开口……
原来,他竟然是和他血缘相连的亲人。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
罗刹教主玉罗刹,他的母亲,美貌无双,才智冠绝天下。
他的母亲,与石观音、林夫人,居然同出一门,同为师姐妹。
他们要报仇,了结罗刹教与中原武林的百年的恩怨。
于是,那次回来后,他变得安静了。不再漫山遍野爬树掏鸟窝,不再捉弄帮中长老。
他开始勤读书卷,努力跟随任慈练武,认真向各人讨教……任慈总是含笑看他,那目光中带着欣慰,他却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那目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变得安静了,心底却有一把邪火,悄悄地、熊熊地燃烧,滋长……
他要求任慈推荐他进入莆田少林,在莆修大师之下修行。
他谋取少林之势。
因为丐帮里有君成笑,让君成笑谋取丐帮。
只要控制了这两大帮,那么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岁月依然从指缝间流淌,可是,这一次却在他身边缓缓地卷起漩流,变成了一个混浊不清的泥沼。
一步步,在母亲的精心策划之下,他在寺中竖立威信,接手重任。
而君成笑则是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下,慢慢地在想要在任慈的膳食中投毒,独揽大权……
却是没有想到,他们的计划被完全地打断了,他们没有料到,石观音居然先下手了!
毒杀了任慈,逼得任夫人跳崖,吕阳揭破了这一切!南宫灵与无花伏诛(尽管后来事情远不止如此地简单。)
后来,帮中并没有选举君成笑成为帮主,而是选了他的师傅林成意。
君成笑也早就知了他的身份。急找金玄商量。
很快的,他们就达成了一致,他要的是报仇,君成笑要的是丐帮,是名声,是地位,合作互相得利。
两人合作,会使得目标更加地接近。
于是,他们铤而走险,又重复前一次的做法,在林成意的膳食中下毒!
有时面对日渐衰弱的林成意,宛若惊鸿一瞥,金玄也经常来看他。
毕竟,在丐帮之中,林成意是他除了任慈外,最亲的人。
金玄也曾跟随着林成意学过不少的武功的。他隐约地看清了周围那混浊危险、令人窒息的泥水。
可是,没有退路,因为君成笑早已没顶。谋害帮主之人,按帮规当暴晒烈日之下,受万众唾骂,三日后剜剐凌迟而死。
君成笑不会束手就缚,更不希望最后得利的只是金玄一人。
所以,君成笑只有做得更狠、更绝。
他要求金玄一但事情败露失败,就要与他一起自杀。
哪怕这次金陵之行需要杀了江左蓝氏的传人,也是一样。
君成笑没有玉罗刹的魅力,没有金玄的灵慧,他不是站在云端,傲视众生的妙手。
也许,他更像那只栖于林木的毕方,所以他只为自己着想,想要金玄替他除去一切的绑脚石。
神鸟毕方,外表看起来像是清高吉祥的鹤,但实际上却衔着怪火,所到之处屋宅无端焚毁……
他已在丐帮悄悄埋下火种,只等那如同晚霞一样,映红半边天的辉煌──
只是他不知道,那场火,是不是也会把他自己给燃成灰烬。
三月的阳光明媚温暖,长江两岸春意盎然,莺飞草长。
水边的一片树林中,满树桃花怒放如炽。阑风拂过,宛若流动的云霞,映红了江水也迷了人眼。
当时,金玄记得,他当时踏着一地落红来到金陵,在桃花楼中,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女。
喧哗热闹的大堂中,她静静坐在靠窗的角落,独守一方宁谧。
水蓝色的衣裳衬得她肌肤玉白,一张红艳艳的桃花笺,却被她折成了玲珑小舟,随手把玩。
不经意地抬眼,少女对上他的目光,落落大方地一笑颔首,清清浅浅的笑容,如同窗口拂进的微风。
说不清是为什么,他随手摘下附在自己酒坛上的那张桃花笺,运了气劲,隔着半个大厅朝她桌上飞去。
少女明亮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兴味,玉掌贴在桌下,轻轻一拍,那笺便安静地坠在她面前。
原来她竟也有如此好身手?
他站起身来,朝她的桌子走去。有些唐突地邀她赋诗,她竟没有拒绝,题笔随手便在笺上写了起来。
那字体和执笔姿势都极文秀内敛,词里行间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洒脱的飞扬。
“我叫陈莲。”她说道,声音如山间明澈的清泉,却在他胸中猛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就是那个蓝氏医道的传人?就是──他或许得杀了灭口的人?
在一瞬间压下了纷乱的心绪,他让成君成笑含笑作揖,彬彬有礼地邀请她去济南为林成意看诊。
长路漫漫,他早就已经不记得来时的方向,无法回头。
金陵和济南其实相隔不远。
明知道她如此身手,即使不会骑术,学起来也是轻而易举,他却让君成笑雇了车,使得延缓了行程。
一路上,君成笑和她谈天说地,常常状似不经意地说起他对林成意之病如何感慨,唏嘘不已。
则金玄,则一直观看着,看着君成笑不动声色地试探她医术的深浅。
每一次,听她坦承愧对传人之称,看到她捧着携带的书卷研习功课,心里总似乎微微一松……
金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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