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静。”
老族长就是有威严,一句话所有的族人全部安静下来抬头看着高台,当然目光更多的是集中在老族长身边的薛宇身上。
“各位族人,今天如此热闹想必大家也知道缘由了,这个是宝川的儿子,今日认祖归宗,重归族地,自然也算是我周家庄的大喜日子,可惜宝川看不到了,我周氏一族之所以能够在此立足全凭借着团结与祖宗,不管在何地界,只要是我周氏一族那就要互帮互助,如此才能保存香火,乱世动荡,战火燃烧更应如此,来,少朴,见一见大伙,给大伙说两句话。”
薛宇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克念胜宝少、民有俊良昭,周少朴今日重归族地,见过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今天什么也不多说,就一句话,大伙敞开了吃,不够再要,一定要让大家吃饱,来人,上菜。”
周福也在一旁大喊一句。
“开饭喽!”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整五百多桌的流水宴开席,一字排开,数量浩大,接着就是一盆盆米饭土豆炖肉端了上来。
米饭上浇上一勺肉汤,再整上几块肥肉土豆,那滋味简直了,一个个全都是狼吞虎咽的吃着。
除了那些端盘子的整个周家庄的男女老少都围绕在桌子前,乌压压的一片将整个祠堂都要包围了。
“老族长,族老们,我们也开席吧!”
普通村民吃的是土豆炖肉配合米饭,族老们吃的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了,辈分大,更讲究一些,也体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
直接整了一个大圆桌,牛肉、羊肉、猪肉、鸡肉、鸭肉……
没有蔬菜,这个时候可不讲究什么荤素搭配,也没有什么养生蔬菜,全都是肉,要知道就算去割猪肉肥肉才是最受欢迎的。
看着自己这桌上吃的更好,围在祠堂做成一圈的族老和辈分高的长者们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知道薛宇这是在抬举他们。
普通的村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而不敢嫉妒,毕竟坐在上面的都是自家长辈。
华夏民族本就是尊老爱幼,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宗族,民国时期很多规矩还没有丢掉,家里当家的一般都是老人。
薛宇吃了一会儿就起身去给村民敬酒,同时也是近距离的接触他们让他们记住自己。
每到一个桌基本上所有人都会站起来给薛宇敬酒,口中喊一句‘朴哥儿’。
一些吃的满嘴流油的小娃娃也起身叫了一声‘朴哥儿’。
朴哥儿一种称呼,老的少的都可以这么称呼薛宇,表示尊重。
不然一些年龄小辈分高的人难道还能拍着薛宇的肩膀说一句大侄子?
不算薛宇愿意听他敢喊吗?
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有能力不管是有钱还是有权都会赢得人的尊重,除了一些特别年纪大的不然没人敢把薛宇当成小辈儿来看。
周福就跟在薛宇身边一一介绍这些人的身份,薛宇也很客气地碰到辈分大的就喊叔叔爷爷什么的,小的喊侄子孙子什么的。
然后薛宇发现自己的辈分在这里还是挺大的,毕竟老族长那一辈算是最大的了,自己算是周家庄的第三代人,剩下的都是小辈儿,甚至有一些五六十岁的人低头叫薛宇叔叔,都有甚者叫爷爷。
没办法,农村尤其是宗族辈分真是大过天,你年龄再大辈分低也得叫人。
敬完一圈之后薛宇专门安排周福去把礼物准备好,走之前每人每家都送一份礼物。
的确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送一些酱油、麻布、针线之类的,可即便如此也是让他们喜笑颜开,一个个的对着薛宇竖起大拇指。
薛宇扭头看了一眼高台上因为喝酒已经放开了的少族长周宝云,之前因为尴尬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不过酒喝开了之后又开始壮胆,大声的吆喝劝酒。
对于这个周宝云薛宇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当年周宝川生死之后就是他联合另外五个人企图抢夺周家家业,只是任他也没有想到周老夫人会这么强势,一言不合直接脱离宗族,没有了这张皮的限制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当年周宝川尸骨未寒,这个狗东西就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确是做得很难看,周老夫人这次不愿意跟薛宇一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薛宇冷笑一声,对着一旁的周福使了个眼色。
周福心中了然,点了点头之后也找了自己相熟的那几个老伙计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喝酒。
“狗蛋、二柱,今天的饭菜怎么样?”周福笑着问道。
“当然是好了,简直比过年都舒坦,就是酒有点少。”
“对对对,酒太少了,一人才喝两杯就没了。”二柱抱怨道。
“去,得了便宜还卖乖,你那酒量谁愿意跟你喝酒,喝两口就行了,大少爷也是怕有人喝多了找事儿,以后想喝酒就去找我,我带你们去桂香楼喝,那里的酒,滋味真是绝了。”
“说好了啊!不准反悔。”
“谁反悔谁是孙子。”
“找抽是不是?是不是感觉这么多年没打你们俩皮痒痒了。”周福怒视道。
几个人又吵闹了一会儿。
“哎,朴哥儿呢?刚刚还在敬酒怎么不见了?”狗蛋疑惑的朝着四周瞅了瞅。
周福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少爷身体不好,下去休息了。”
“身体不好?不是说已经治好了吗?”
“病是治好了可却留下了病根呀,要知道当年可是从山上掉了下来不死都是万幸,不然当年老爷也不会……哎,不说了喝酒喝酒。”周福叹了一口气说道。
其他人也是沉默了下来,当年的事情他们这老一辈可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年轻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记不住了。
众人也没有多言都陪着周福又喝起酒来,随着几杯下肚脑子也开始囫囵起来。
周福更像是喝多了,双眼通红:“你们几个狗东西是不知道当年老夫人苦啊!所有人都劝着我别再跟着老夫人一家了,可我不信啊!当年要不是老爷我早就饿死了,是老爷给了我一口吃的带着我出去闯天下,老爷是不在了,但我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人吗?当时我就发誓,不管怎样我都要护住老爷的血脉,就算是死了也是我先死在前面,你们说我做的对不对?”
旁边的几个人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管自己会如何做但每个人都希望遇到这种人。
二柱竖起大拇指道:“福哥义薄云天。”
周福笑着将二柱的手打了下来:“屁个义薄云天,我就是看不惯,当年老爷人多好,发财了也不忘乡亲,给大家盖房子找活干,修桥铺路,可就是有那么一群白眼狼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这次不来吗?哼,就是给他们脸,老夫人要是来了老族长都坐不下去,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其他几个人也是沉默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吃绝户坟在乡下是常有的事儿,不过这个绝户是没有后代或者没有男丁的意思,在他们的认知中女儿早晚都会嫁人,这一家早晚破败。
可当年周宝川死了可还留下两个儿子,虽然都还小但绝对不是绝户,如此做不过是看上了人家的家产而已,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果不是周宝云老族长的儿子周家庄早就闹腾起来了,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老族长依旧没有退下来的原因,不是他把持着位置不愿意下来,而是周宝云这个少族长没有多少人服的,当年的事实在是伤了众人的心。
如果周少朴一家从此破败销声匿迹了也就算了,人家不仅没有破败反而发展的越来越好了,越是这个牌子在那摆着越能够让人对周宝云不满。
随着一盆盆米饭一碗碗肉的消失,众人也大都吃饱了肚子,随行的伙计又赶紧将礼物一样一样的奉上去,惹得的众人一声声称赞。
吃过饭的众人各自返家,摸着肚子舒舒服服的晒太阳。
同样的,总有一些年轻的不知道当年的事的人会好奇周少朴的身份,平安城周家布庄距离周家庄太近了,很多人都听过也在进城的时候见过,可现在却突然知晓原来周家布庄竟然也是自家的人,这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然后下意识的想要向一些老一辈的打听原因,如果是之前有着老族长的镇压这些是自然也不会说出来,可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于是乎当年的事情被讲了出来,毕竟也不是什么太过于严密的事儿,老一辈儿的基本上都知道。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声声惊诧,然后就是咒骂。
听故事的人总喜欢把自己代入其中,年轻人嘛总是热血,一想到如果是自己死累活的赚取家业,死了之后自家的老婆儿子被人欺负,这特么的谁受得了。
周少年双拳紧握,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呼吸急促咬牙切齿道:“爹,当年您就这样看着?”
周少年的爹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正要开口叫骂,最后叹息一声道:“不然还能怎么样?他毕竟是老族长的儿子,而且少朴一家人不也没事儿。”
“没事?那是朴哥儿命大,是老夫人有能耐,不然还不知道把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子呢!真要是到那个时候宝川叔可就绝后了。”周少年怒气冲冲的说道。
“那倒不至于,不管是老族长还是我们都不会让宝川绝后的。”
“那也不行,爹你当年怎么就这么窝囊,要是我……”
“滚犊子,小王八蛋胆肥了是吧,竟敢骂你爹,看我不抽死你。”
同样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家,年轻人只要是有热血的没有一个不是义愤填膺的,尤其是对周福与周少朴甚是敬佩。
对周福的敬佩是对主家不离不弃,是忠心耿耿。
对薛宇的敬佩是遭受如此冤屈既然能够对周家庄周氏族人如此亲善,要是自己的话……呵呵,不报复你就不错了。
酒喝的多了再加上薛宇身体本来就不好便早早的睡下了,外面的事情自然由周福来处理,不用担心。
第二天一早薛宇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迈步起身,把夜壶拿来首先放一泡水,憋了一夜了感觉膀胱都要炸了。
推门而出,门外的冷空气迎面而来,薛宇感觉一阵清凉精神也好了许多。
现在已经开始入冬,天气转凉,尤其是早上的时候更是如此,不穿厚点衣服就没法出去。
“少爷,您醒了。”
看到薛宇醒来,周福挥了挥手,身后的丫鬟赶紧端来热水毛巾,就连早餐也用托盘端来。
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两个馒头。
因为宿醉没什么胃口但一碗小米粥下肚之后只感觉浑身舒畅,再吃点咸菜,舒服。
“周伯,东西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从哪开始?”
“就先从那些长者家吧,最后再去族老和老族长家。”
“是。”
换了身衣服,薛宇在周福的带领下朝着各家各户去拜访,身后跟着两个下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礼盒。
“少爷就是前面。”
“敲门吧!”
咚咚咚~
开门的是一个小家伙,看到薛宇之后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往院子中跑,同时口中大声喊道:“爹,爷爷,朴哥儿来了,朴哥儿来了。”
紧接着就是他爹的大嗓门,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薛宇的面前。
薛宇笑着拱手道:“少朴见过奋叔。”
周宝奋看到薛宇行礼,也赶紧用半生不熟的礼仪回复。
“朴哥儿,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家少爷不能来呀?”周福在一旁不满道。
“不是不是,就是……那什么,哎呀……我……”周宝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薛宇赶紧说道:“奋叔,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哦,快进,快请进。”
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甚至还有些破败,虽然不至于用一贫如洗来形容,但也的确没什么东西。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周宝奋的媳妇搀扶的一个老爷子从屋子中走出来。
薛宇赶紧上前行礼道:“少朴拜见老爷子。”
老爷子是周宝奋的爹,薛宇的爷爷辈,年龄大,已经60岁了,要知道在这个民国时期60年龄可不小。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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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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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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