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55章 星星峡之夜
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黑天暗地,飞沙走石,让杨逸损失了两百多匹战马,另有八十多名士卒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沙尘暴过去,劫后余生的人惊悸未定,大家都成了泥人,一身是土,杨逸亲自去向那个小商队致谢,同时命人对受伤的士卒进行必要的包扎,清点完人数之后不作多留,再度向东南进发。
这场可怕的沙暴让士气变得很低迷,大家默默地走着,都不再出声,行军速度也慢了很多。
在西域作战,除了应付敌人之外,更可怕的是恶劣的地形,缺水的干渴,困难的补给,白天的酷暑,晚上的严寒,还有这不知什么时候就来袭的沙暴。
这些东西往往是人力无法抵御的;一路行来,即便不作战,这恶劣的自然环境,有时行走两三天看不到一片绿洲,满眼都是苍凉的戈壁滩,没有一丝的生气;光是这些也让人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这就是一个苍凉再苍凉的世界,在这种地方行走,让人时常有种向上天虔诚祈祷的冲动。
又行了一天,才到达星星峡,星星峡并非峡谷,而是隘口。离瓜州大概还有四百里,是雄踞于丝绸古道上的险关要隘;它是由河西走廊入天山南北的必经之处。四面峰峦叠嶂,一条S形的山路蜿蜒其间,两旁危岩峭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山体上基本上没有植被,山石土层暴露在外面,千万年受风雨吹打,沙化十分严重,入眼处同样是没有一丝生气。
但进入星星峡后,至少不用担心可怕的沙暴了。
原来西州回鹘在这里驻有两百人马看守,杨志攻占之后,也留下五十人在此守关。
眼看残阳即将落山,杨逸便下令在峡谷内扎营,在大营半里远的地方,也有两个商队也在此过夜,正忙着把骆驼背上的货物卸下来。
商队的头领带着畏惧的神色过来打招呼,得知率军的竟是杨逸后,那两个商队头领一下子跪倒在地,激动的磕起头来;杨逸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无论如何,这一夜他们缩营在杨逸的大军旁边,安全是不成问题了。
这些远走他乡的的商人,是西域繁荣起来的希望,杨逸对他们很和善,好声劝这俩人起身后,又向俩人询问了一下河西的情况。
其中一个叫刘启连的抢先答道:“劳杨大学士动问,瓜州现在倒是平静了,只是被战火破坏严重,要想恢复过来还得有些曰子才行;我们经过时,城中还有不少断壁残垣来不及收拾,看着教人心里不好受,知州江大人正在安抚遭受兵灾的百姓,过往商队多有捐献些资财的,小人便捐了五十贯…………”
说到捐献资财时,刘启连脸上颇有些得色,杨逸听了也很高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所在啊;若是过往的商旅对遭受灾难的瓜州百姓都漠然视之,那只能说明这个国家根本没什么凝聚力。
但杨逸还是问道:“刘掌柜,你跟我说实话,这些钱是你们自愿捐献的,还是官府强令你们捐献的。”
刘启连目光闪烁了一下答道:“回杨大学士,咱们大宋的商队基本都是主动捐献的,不过………”
见刘启连犹犹豫豫的,杨逸脸色一沉追问了一句:“不过什么?在本官面前,刘掌柜还想隐瞒什么吗?”
“不不不,杨大学士,小人不敢欺瞒,咱们大宋的商队确实多是自愿捐献的,只是小人听说,他国的商人若有不愿意捐献资财的,官吏便会故意刁难,不过这些事情小人也只是道听途说,未曾亲见,不敢确定是否属实。”
杨逸眉头轻轻挑了挑,接着问道:“有军队动向的消息吗?”
“这个………小人不敢胡乱打听,只听路人说起,种总管、杨志杨将军已发兵翻过祁连山,攻打黄头回鹘和草头鞑靼去了,别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嗯,没事了,你们去吧,祝你们一路平安。”
“多谢杨大学士,多谢杨大学士。”
两个头领离去后,很快又送来一些吃食,其中就有一个甘瓜,在这苍凉的地方,又甘瓜吃真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杨逸都收下了,还回赠了他们一些小物什,都是一路攒下来把玩的战利品,当然了,虽然只是些小玩意,但能被杨逸看上的,肯定是好东西,价值自然也不菲,刘启连俩人高兴之余又少不得千恩万谢。
刘启连从中看到了商机,鼓起勇气问杨逸可否让他们去向士卒求购一些战利品。
杨逸率军征战万里,打下那么多地方,士卒们身上多少都有些好东西,对这些无吼不入的商人,杨逸不由得暗自感叹;考虑到现在士气正低迷,让士卒们把身上的战利品换成实实在在的钱款,倒不失为一个提高士气的方法;于是他便说道:“可以,但是本官要警告你们,做事公道些,将士们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实在不容易,明白了吗?”
刘启连二人连道不敢,兴高采烈地去了。
杨逸和阿黛拉坐在大帐边吃着甘瓜,西天尚存一抹残阳余辉,光秃秃的山峰都被染成了红色,象是着火了,气温却开始迅速下降,山风也开始大起来。
阿黛拉吃了半片,就不吃了,杨逸一问,她便忐忑地说道想留给她的母亲和弟弟,杨逸听了忍不住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吩咐爱米,除了自己手上咬过的那一片,余下的全拿去给阿黛拉的母亲的弟弟。
这件小事却让阿黛拉很是感动,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夕阳斜照在她的脸上,这枝天山雪莲和这片苍凉的大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种令人眩目的美。
天边升起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对面的商队那边,传来一阵悠悠的羌笛声,如歌如诉,婉转低回,在这秋风残阳的黄昏,显得更加苍凉,让人听了不由得思绪万千。
杨逸拥着阿黛拉,听着悠悠的羌管,随口轻轻哼道:
一匹单峰骆驼在哭泣着奔跑路边我伤感地摘下破毡帽为什么不会哭泣了而我学会了在马背上歌唱为什么荆棘灿烂地开放在远方楼兰沉默的公主在五根黑线后哀哀地歌唱我无邪的手指曾误解你所钟爱的处女的忧伤如果星星峡再星星地荒凉一些我便牵一匹呜咽的小马来穿越在那个蔚蓝色的风口之后孤独地向影子微笑孤独地酿造一些马背外摇晃不定的荒凉………
阿黛拉听得着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杨逸从她眼波的倒影中看到了大地的荒凉;羌管悠悠怨杨柳,歌声悠悠飘散在晚风中。
“东京是怎么样的?”阿黛拉突然轻声地问道,眼中流露出一抹企盼。
杨逸抬头向东望去,目光仿佛能穿越千山万水,口中悠悠地说道:“东京是一座不夜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白天人潮摩肩接踵,晚上灯光辉煌,通宵不息;琳琅满目的商品堆满了沿街的店铺,店铺大门的花架上,各色鲜花四季争芳,酒楼茶肆,勾栏瓦子里人声不绝,笙歌飘入半空;精美的屋宇,鳞次栉比,殿阁连云,街边高柳成荫,河上舟楫交错,路中车如流水马如龙;美丽的仕女披着火狐大麾踏雪寻诗,勤奋的士子在清晨的柳荫下游吟,新出窑的美酒满城飘香;春来一壕春水半城花,夏天蔷薇石榴照眼明,秋天白云红叶两悠悠,冬曰窗下赏梅品美酒……”
在杨逸悠悠的述说中,阿黛拉躲在他怀里,不言不动,一双眸亮晶晶的,仿佛天边升起的两颗星星;那向往之情从她眼中流淌出来,让四周的苍凉的山岭变成了美丽的绿洲…………“阿黛拉,你会喜欢上东京城的,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不喜欢这座城,因为他是世界上最繁华的一座城。”
“阿黛拉只知道,有杨郎的地方,就是最美丽的地方。”
杨逸有些愕然,随后悉然,阿黛拉伴在他身边,从北庭开始,万里迢迢走下来,得到了他细心的关照,阿黛拉对他的感觉就象是相依为命,人心是肉长的,时至今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杨逸有些感动,将她抱进大帐中,一夜恩宠,几翻**,润透了海棠。
第二天一早,大军继续朝玉门关进发。
虽说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但能生入关谁又能不激动万分;这一路过来,横渡了浩瀚的漠北,越过了狼居胥山,勒石燕然,平定了遥远的碎叶城,翻过了高耸入云的葱岭,穿越了无边的翰海,烈曰炎炎,沙暴时来,多少艰辛险阻,多少同袍埋骨他乡。
两天之后,远远望到玉门关时,士卒们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又一次大喊大叫,大哭大笑;许多人扑倒在地,捧起黄沙撒到自己身上,样子如颠似狂,流着泪亲吻着大地,一声声呼唤着中原的白发母亲,还有那依门守望的妻儿。
几万里驱驰下来,在士卒心中都形成了一种潜意识:进了玉门关,才算真正越过了鬼门关。
进了玉门关,才真正算是生还了。
杨逸自己也很激动,更不会阻止他们,任由他们尽情地发泄着,尽情是哭着笑着,喊着叫着。
偶尔有附近的牧民看到这支如颠似狂,乱糟糟的大军,却是不露诧异之色;或许,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只不过这次的人数稍多一些而已。
**PS:在书评区有书友说西域这场战争收场太快,昊远也得承认这一点,在此向一直以来支持昊远的书友真诚的致歉。
其实这本书想多写一点的,只是订阅量在锐减,月票、打赏什么的也都比较惨淡,让我很是迷茫,昊远别的工作都丢了,所有的收入全看这点稿费,现在稿费收入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没能力孝敬一下年迈的双亲了。
现实很残酷,生存问题不能不考虑。还是那句话,有了大家的支持,昊远才能走得更远,可以安心写下去,这本书摊子铺得很大,若是仓促结尾了,昊远自己也会很遗憾。
最后弱弱地再喊一声,同学们,请多多支持昊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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