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处弼面对着李绩那双直勾勾的眼珠子,总觉得这老家伙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肉。
不禁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脖子,略微后退一点。
“这是当然,不信你问俊哥儿,或者是他们几个……”
程处弼抬手一指,指向那些已经齐聚过来,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一干獠将。
看到了程长史的手指头伸过来,以禄能为首的一干獠人将领瞬间打了个激灵,全都齐刷刷的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李绩看到这些一个二个绝非善类,膘肥体壮,面目狰狞的獠人将领。
看向程三郎时,目光敬畏无比,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怯意。
不禁忆及了自己之前听闻的关于程三郎在这泸州的传说,已及今日出府之后的那些乱糟糟的际遇。
差点咧开嘴大乐,这小子……现如今在泸州一带,止小儿夜啼简直就是日常操作而已。
李绩干脆就朝着那几位獠人将领走过去,和颜悦色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处弼兄,这老,老长辈不会有什么想法吧?”李恪凑到了近前,朝着程处弼使了个眼色。
“呵呵……他能有啥想法。”程处弼面对长辈怂,但是面对同辈绝对不怂。
“若论指挥大军作战,我不如他。若论治军练军,他不如我多矣。”
“这话你可真敢说。”李恪一脸心悦诚服地朝着程处弼翘起了大拇指。
“不过处弼兄你可有本事当着他的面说?”
“呵呵……”程处弼没功夫搭理李属这个浪荡皇子,没必要,老子是那种会被别人一挑衅就忘记自己姓什么的人吗?
李绩不愧是老司机,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这帮子獠人的深浅都给摸得十分彻底。
这些人,都算是泸州诸獠有名的狠人和猛人,但是,话里话外,都透着对程三郎的敬畏之情。
甚至有些涉及到程三郎的问题,这帮子家伙回答之时,都会小心翼翼地斜起眼角打量不远处的程三郎。
特别是每当程三郎的视线朝着这边扫过来的时候,都会赶紧朝着那边点头哈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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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绩乃是大唐剑南道巡抚使,自然不可能跟泸州大都督呆在一个衙门,这位很不客气地径直占据了泸州的一座官衙作为他的临时驻地。
李绩这位老司机一边品抿着红茶,一面仔细地翻看着刚刚到手没多久的《泸州大都督府獠军军训操典》。
而程处弼此刻正压低声音,跟那位随行李绩前来这剑南道的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任雅相。
虽然已经在兵部职方司呆了数载,但是这哥们却因为常年被派往各地绘制地图,考察风土人情,颇为辛苦。
不过,任雅相自己却甘之如饴,跟程处弼也在那里喝着茶汤小声地嘀咕。
“此番李兵部南来,在兵部里边挑了一些人,听闻要到剑南来,任某可是第一个自告奋勇。
一来,是希望有机会到这剑南道一带来见一见三公子。
这二来嘛,久在兵部,着实想要体验体验我大唐军旅……”
“可是没有想到,这才刚到那荣州的时候,就被惊到了,大帅可是吃惊不小……”
听着那任雅相跟话唠似的讲述起他们从荣州过来的经历,言说起李绩不顾劝阻,亲自去感受那州际班车。
之后到了泸州后,又在这里悄然住下,四下打探关于泸州的民政诸事。
听得程处弼连呼庆幸,幸好咱们这个长安扶贫攻坚三人组在这泸州之地,干的都是正能量的事情。
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一心干事业,从来不搞啥子歪门邪道。
不然,指不定这老家伙会暗戳戳地给大唐天子打小报告。
等到讲述完他们的经历,任雅相开始询问起程处弼。
“三公子,任某在蜀州的时候,就听到了关于你的各种伟闻。
到了荣州之后,关于你的传闻就更多,也更加的离奇,任某实在是好奇得紧……”
看到这位大唐科举入仕的文人眼冒精光的模样,没想到这货居然也如此八卦。
程处弼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长叹了一口气。
“你莫要信那些人胡言乱语,分明就是特娘的在编排程某。”
一开始,编排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是打自己跟那些獠人首领在大都督府见面开始。
嗯,就是自己开始耍着麒麟臂单手下热油锅捞铜钱开始的。
那个时候,自己被编排,程处弼倒也不觉得有啥,反倒颇为洋洋得意,觉得这很利于自己在泸州扬名。
能够与可止泸州诸獠小儿夜啼的亲爹,在泸州的声望肩并肩。
可结果,随之而来的各种误会频发,再加上也不知道是哪些混帐东西故意编排自己。
搞得自己名声越来越恶,现如今,已经不是可止小儿夜啼,都特娘的把自己牌位供起,日夜焚香祭拜。
嗯,这样的恶劣风气,犹以思峨州一带的好几个羁縻州最为严重,包括那薛州。
不过,在那次日全食事件之下,这个恶劣风气已经有种泛滥成灾之感。
甚至就连戎州、播州附近的各獠,也都有獠人把自己给供起来焚香祭拜。
程处弼觉得,自己在剑南道,算是名声全毁了。反正吓哭小孩子太简单不过。
不知道有多少当了百姓的爹娘,动不动就拿自己吓孩子,今日那帮子熊孩子被吓得吱哇乱叫连滚带爬,不过是日常罢了。
看到程三郎那副一脸郁闷的的模样,任雅相意欲相劝,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程三郎,这说明是件好事情,怎么,难道你还不乐意?”
这个时候,李绩缓缓地搁下了那本《泸州大都督府獠军军训操典》。
大手轻轻地拍在封皮之后,那饱含深意与审视的目光朝着程处弼看了过来。
看了这玩意,着实让李绩这位大唐名将深受震动,着实是耳目一新,眼界大开。
自古以来的兵书,都是讲行军作战,又或者是讲谋略,阵法。
而治军练军之法,多是分出一个小小的篇幅来略微写上一些,甚至有些兵书干脆只是提上两句,就没有下面了。
可是程三郎的这份操典几乎就没有涉及什么战略,计略,阵法……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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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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