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山上的风有些清冷,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王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这里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老夫年轻的时候就想着下半辈子可以在这里与世隔绝地养老。”
上官仪看了周遭一眼说道:“这里确实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王屿苦笑着说道:“太原王氏不会参与朝中与五姓之间的事情,你们下山之后老夫就遣散往家的士子,他们都是读书人,也都是年轻人,他们理应有他们自己该争取的前程。”
听到王屿要遣散士子,上官仪神色一振说道:“王家家主开明,在下佩服。”
王屿摆手说道:“该说的老夫都说了,想要知道什么,你们下山之后就明白了。”
说完王屿坐在石椅上闭上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上官仪和段纶一起走下天龙山,一路上段纶一遍遍回味着王屿的话语。
走到山脚下,就有一个王家的下人递来一卷卷宗。
段纶接过卷宗还没打开看,就看到这个下人已经哭了。
上官仪疑惑道:“你哭什么?”
话音刚落山上传来一阵哀号。
两人一起回头从山上看去。
递给段纶卷宗的下人哽咽着说道:“家主把这个给你们,家主就不能活了。”
上官仪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下人抹着眼泪说道:“五姓七望,少一门都不行,太原王氏身不由己,这世道从来不是一家说了算的!”
段纶的脸色骤变,拼尽全力顺着台阶往山上而去。
一路狂奔到山顶,走入宅院之中。
原本伺候在一旁的下人全部跪在地上哭泣。
只有王家家主倒在石椅上。
上官仪上前探了探鼻息和脉搏说道:“人走了。”
跪在地上的下人说道:“两位,从此以后还请放过王家宗亲子弟,家主已经走了!这是他最后的遗愿!王家实在无心参与五姓与朝中的争斗。”
上官仪语气颤抖地说道:“那也不用赔上一条人命!”
“你们不是五姓中人,你们不懂如今的形势,太原王氏势单力薄,早已不是当年,家主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们,就算是家主不服毒自尽,五姓也不会放过家主的。”
段纶手里拿着这份卷宗,不停地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个时辰前还能说能笑,现在就这么走了。
在这里呆了许久,段纶和上官仪失魂落魄地走出这处宅院。
坐在石阶上,上官仪对段纶说道:“一开始我还是一头雾水现在我终于明白王屿的话了。”
段纶说道:“我知道这些世家有多么黑暗,可我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你说我应该自责吗?是我们逼死王屿的吗?”
上官仪安静了许久,看着天空开口说道:“王屿问我们朝中对科举有多大的信心,或许他也在期望天下读书人都有出头之日的那一天吧。”
段纶打开手里的卷宗,看着一条条账目和人命。
上官仪说道:“现在眼前不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段纶站起身说道:“走吧。”
上官仪有些错愕,“做什么?”
“怎么还要给王屿发丧吗?证据都在我手里,拿人办案!”
跟着段纶走下山,上官仪也翻身上马,重新朝着太原而去。
在王屿过世的第二天,果然就像王屿说得,王家一直以来控制的士子,也全部都被遣散,这些士子有些人会回乡教书,有些人会准备来年的科举。
段纶带着一队队官兵来到一处县丞的府衙。
府衙的县丞见闯进来的官兵,到了眼前就把自己按倒在地上。
县丞看着段纶说道:“你们不是查过了吗?本官为官清廉为何还要抓我。”
段纶冷笑着说道:“装得还真像啊,贞观三年五月,你私吞三十六户田地私自卖给权贵徐王氏!可有此事!”
听到这段话,县丞的脸色煞白。
段纶冷声说道:“我能准确地说出日子,说出田亩,你就该知道我手里有什么?”
县丞彻底没了底气。
段纶喝到:“带走!”
几天之后,原本风平浪静的太原,一下子乱成了一片。
上官仪和段纶带着官兵到处在抓人。
整个太原的官吏都被抓得七七八八。
而王家家主发丧之后,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山东地界。
这个消息也传到五姓的其他人耳中。
崔傅带着人赶到了太原,来到太原的王家悼念。
在灵堂,崔傅见到了段纶,“段兄,好久不见了。”
段纶也看着崔傅说道:“确实好久不见了。”
看着灵堂,崔傅说道:“离开五姓之后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各地走动,没想到王家会有这样的局面,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在长安,想来应该也快知道消息了吧。”
段纶点头。
崔傅又说道:“在我印象里王屿并不是一个多坏的人,他非常的忠厚,也非常的和蔼,身在五姓家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说什么同气连枝真是笑话,把女儿和儿子送出去,王屿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子女,做到那一步,他已经用了全力了。”
“希望他在天之灵可以瞑目。”
正说着又一个走入了灵堂,来人正是五姓郑家的郑撅。
当初郑撅代表五姓去和李正谈判,回来之后郑撅很少在人前露面。
郑撅朝着灵堂深深一个鞠躬行礼,便看向了段纶这边。
上官仪在泾阳见过郑撅,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只不过郑撅只是行了一礼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刚刚那个人就是郑撅。”上官仪对段纶说道。
“看到了。”段纶也低声说道。
崔傅说道:“段纶,等到太原这边的事情完了,你下一步要去什么地方?”
“等到这边的事情做完,我们去赵郡。”
崔傅深吸一口气,“赵郡是五姓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你们搞定了卢家,王家,现在也应该轮到赵郡了,扳倒了赵郡,你们这一趟也算是成功了。”www.
“希望吧。”
上官仪说道。
段纶也说道:“这两日还要把太原收拾一番,我们过些日子就会动身去赵郡,崔公子可否和我们一起去?”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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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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