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不一样的地主
次日中午十二点整,高飞当众宣读罪状,然后把米贴韩验明正身,就地枪决。崇溪乡的数千民众亲眼目睹了这大快人心的一幕,开始对第九军团有了一点信任。
随后,高飞宣布没收米贴韩的全部财产,把金银珠宝以外的所有粮物全部分给周围的乡民,同时为乡民发放地契,承认其所分土地的合法性。兴高采烈的乡民们带着扁担和箩筐,走进米贴韩的大宅子里,把各种各样的物品挑回家。
米贴韩的十几个老婆和七八个孩子躲在一旁,畏惧地看着面前的人流,眼睛里一片茫然。高飞慢慢走过去,安慰道:“米贴韩是罪魁祸首,他的所作所为和你们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不用担心受到株连。你们还可以继续在这个宅子里面生活,我会让人给你们留下足够的粮食和钱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份土地,希望你们可以过上自食其力的生活。我知道,这个过程可能很难,但是你们必须接受!不劳而获的生活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骂道:“是你杀了我父亲!我们就是全部都饿死也不要你假惺惺地可怜!”
他的母亲一边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边说:“老总,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孩子小不懂事,他爹又刚刚死........”说到这里,妇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下痛哭起来。
高飞说道:“儿子失去了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都是非常悲惨的事!但是当你的丈夫,你的父亲在让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他人的感受?在用你们的汗水洗刷自己罪恶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高飞大步走出院门,孤儿寡妇们的脸上少了些悲伤,多了些疑问。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马德弼看着清点出来的财物清单,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飞说:“是啊,我也没想到!一个乡下地主家里居然会有五十多万的家产!这附近的乡民估计也被米贴韩剥削的够呛,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
马德弼开玩笑地说道:“这样也好,再抄几个这样的地主,咱们半年的军饷就有了。”
高飞说:“我巴不得这样的地主一个都没有!养肥一个米贴韩要逼死多少穷人哪!”
马德弼说:“不过他总算做了件好事——告诉咱们这里有钨矿呀!”
高飞点点头,正准备说着什么,忽然看见士兵们开始匆忙集合,忙问:“出了什么事?”
马德弼也感到很奇怪,连忙把正在集合队伍的锁柱叫住,问:“怎么啦?”
锁柱报告说:“旁边一个乡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乡民和地主正在对峙,不过还没有人员伤亡,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打算派一个连过去控制一下。”
高飞对马德弼说:“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不如过去看看吧!”然后就和部队一起出发到发生事件的乡。
匆忙赶到后,高飞和马德弼就发现事情好像和米贴韩事件有些不同:几十个乡民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和中间的地主对峙着。随着距离的逐渐缩小,双方的神情清晰可见,高飞从四周的乡民脸上看不到任何理直气壮地表现,而地主的表情则显得咄咄逼人。按道理,米贴韩的事情肯定早已经传到这里,第九军团的立场也非常鲜明,为什么这个地主居然还敢这么有恃无恐呢?
高飞示意战士们悄悄散开,然后自己和马德弼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仔细打量被乡民包围在中间的地主。地主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脊背挺得笔直,棱角分明的脸庞布满细密的皱纹,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下巴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倔强地向上翘着,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绸布长衫,浆洗得干干净净。
乡民们看到来了两个大官,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而地主只是毫不在意地把高飞和马德弼扫了一眼,继续质问站在他的对面的乡民:“王新九,你有什么资格种老子的地?向你这种人就该被活活饿死!再好的地到你手里也不可能长出庄稼,你就不要糟蹋老子的地了!”
王新九躲躲闪闪地说:“地........咱们种地,抗战,都得要抗战......你跑了,我找没主的地种,种出来,现在你又回来了,为什么好要给你!”
地主大声吼道:“老子只知道地是你在种,不要跟老子兜圈子,一句话,你给还是不给?”说完挽起袖子,只等王新九表示反对,就立刻上去动手。
王新九慌忙后退几步,对高飞和马德弼喊道:“二位长官,地主要打人了!快给我们这些穷人做主啊!”
地主扭过头来,冲着高飞和马德弼毫不示弱地说道:“我不管什么长官不长官,政府是有法律的!我童三福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情,所有的田地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谁来我都不怕!”说完,用挑衅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高飞和马德弼。
马德弼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把高飞留在原地,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他如何应付这个局面。
高飞迎着童三福的目光,问道:“我军进驻清流后就颁发告示,言明暂时维持农村的土地现状,你难道没有看到听过吗?”
童三福上前一大步,高声反问道:“请问你是不是民国的官员?要不要按照民国的法律办事?难道你们第九军团的告示比法律还大?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可以随便夺人家产的?”接着又说:“以前蔡廷锴做绥靖公署主任的时候,搞耕者有其田,收购土地也要事先征求地主的同意,向你这样搞和抢有什么分别?”
高飞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感到有些恼怒,说:“鄙人身为福建的父母官,自然会按照法律办事
!可是要是有人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对四周的乡民说:“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有我给你做主!”
童三福用非常轻蔑的目光看着高飞,仿佛看一个小丑在进行拙劣的表演,而四周的乡民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主动走上来。
看到高飞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童三福得意地说道:“让这位青天大老爷失望了吧,居然没有人告我!你肯定再想:这些乡民是被我欺压怕了,不敢出声!是不是?”
还没等高飞回答,又接着说道:“当年父亲留给我的也只有三亩薄田,我早出晚归,辛勤劳作,照顾好自己的田地,农闲时就上山打猎,采摘草药,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经过三十年的努力才有了现在的近百亩田产。你问问这些人,他们有谁比我受的苦多,有谁比我更节俭?再问他们有没有受过我的周济?”
高飞从乡民的神色中得到问题的答案,感到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代表政府付钱给你,弥补你的损失,你就不要再向这些乡民索要土地了,好不好?”
“不好!”童三福断然拒绝:“我是农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只相信土地和自己的双手,钱财对我没有吸引力!”然后又说:“你也不了解了解,王新九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就替他们出钱!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也明白耕者有其田的意思,他们能算耕者吗?”
用手指着和王新九站在一起的几个打扮比较怪异的乡民,说:“这几个败家子,平素从不下田,没事就聚在一起吃喝嫖赌,净干也偷鸡摸狗的事,祖宗留下的田产早就给卖光了。把地给他们,草肯定长的比庄稼好!”
高飞沉思良久,才想出点办法,说:“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算不得准,等我仔细调查,如果情况确实和你所说的一致,田地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随后,高飞开始对乡民们逐一询问,结果和童三福所说基本一致,甚至有的乡民反应,王新九几个人整天游手好闲,不愿意从事任何体力劳动,是些人见人烦的角色。
高飞回到童三福的面前,深深鞠躬,说:“老先生,非常对不起!在下先入为主,认为地主都和米贴韩差不多,多有得罪了!”
这样一来,童三福反而不好意思了,说:“没事,你这么大的官能亲自来处理这么小的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我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大,其实好好商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了。”
高飞诚恳地说:“非常感谢你的直率,让我知道自己以前在处理处理类似事情的时候过于草率,避免以后还有人为此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然后说道:“王新九这样的人,应该为数不少,我会想办法妥善解决!只是还有些愿意劳动也有劳动能力的人没有土地,衣食无着,确实难办啊!”
童三福慷慨地说:“我可以出让些田地给这些人,不过价钱可是没商量的!我儿子在国外读书要花很多钱的!”
高飞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会交代他们给你满意的价格!”
在回清流县城的路上,马德弼用略带敬佩的语气说道:“司令,如果刚才是我来处理这件事的话,肯定要把那个老地主好好教训一顿!难得你居然有这么好的脾气!”
高飞说:“可是他并没有什么错呀?我凭什么教训他呢?如果他是米贴韩之流的人物,我也忍不到最后的!”
马德弼说:“他那目空一切的架势让人看了真不舒服!”
高飞笑着说:“我当时也很生气,真想让士兵把他抓起来!可是仔细想想,他说的做的却都是对的,我们身居高位,再仗势压人,就和米贴韩没有区别了!”
马德弼感慨地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高飞好奇地问:“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
马德弼回答道:“我觉得你最大的优点不是军事上的造诣,而是你宽广的胸怀和谦虚的品格,使不同性格、不同背景的人都能和你相处的很融洽。”
高飞淡淡笑了有下,并没有回答........
根据军团司令部制订的最新扩军计划,高飞在战斗序列当中增加了国土防卫军、敌后游击司令部两支新军,由于此次扩军的规模是最大的,高飞一直担心兵员不足,所以在来到福州之后就立即赶到集团军司令部询问扩军的成果。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国土防卫军的作战区域限定在福建省内,所以吸引了大批的本地人加入,三个师的员额在两个月内就全部招满了。而游击司令部的情况就更加喜人——在武汉会战期间,大批的黄泛区灾民在福建省政府驻湖北、安徽、河南等地办事处的协助下不远千里来到福建,解决了部分兵员;同时,驻西南各省的办事处也招募了相当数量的志愿者;另外,广州沦陷之后又有大批逃难的人群涌入福建。福建的工业虽然不错,但是想一下子消化数十万的人口,压力还是相当大,于是很多外来者选择了加入军队。游击队的作战不受地域的限制,使很多背井离乡的外地人看到了打回老家的希望,游击司令部的募兵处门前整天排着一条长龙。
人员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武器装备却远远满足不了需要,于是几个师长整天在军需处长的办公室里软磨硬泡,都想优先解决自己部队的问题,等到暂编第27师撤回来以后,张其峰的手又伸到了处长的面前,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高飞从前线回来了,于是处长老实不客气地把皮球踢了过去,反正兵工厂的产量就这么大,司令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
高飞考虑再三之后,决定优先供应国土防卫部队,然后是游击部队,最后才是暂编第27师。
高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主要是基于以下考虑:日军已经占领广州,随时都可能攻击福建,必须确保根据地的安全。暂编第27师几乎被打残,短期内是不可能再投入战斗的,就先缓一缓。
解决了装备的问题,马德弼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游击部队在皖南、苏南等地开展斗争的时候发现当地政府已经全部瘫痪了,迫使游击队不得不分出大量的人手去解决给养问题,同时,这些地方的治安形势也非常严峻,到处都是土匪和来历不明的地方武装。因此,迫切需要在上述地区恢复地方政府的职能,这样才能建立牢固的根据地,获得民众的支持。
高飞处理完军队的问题之后,立即到省政府找福建省政府主席蔡羽讦,商量行政管辖的问题。
在蔡羽讦的办公室里,高飞意外地看到了福建美英商会代表迈克罗森,后者一看到他就激动地说道:“高将军,终于等到你了!”
看着高飞投向自己的探询目光,蔡羽讦解释道:“迈克罗森先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他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等了你两天了!”
高飞一想:自己回到福州也就两天时间,看来事情肯定非常紧急。
迈克罗森说道:“高将军,请你马上命令部队停止布雷!商人们都受不了啦,再这样下去的话,福建的经济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蔡羽讦详细解释道:“你命令防卫军在港口和适合日军登陆的地区布雷,封锁了海面,厦门和漳州两个港口已经不能进出了,货物全部集中到福州和泉州两个港口,很多货轮在外海排队等候入港,给海关造成很大的压力,同时,很多货物不能及时运送出去,耽误了合同,使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现在,你的部下已经准备连剩下的两个港口也封起来,这样一来,福建的物资进出口通道就全部被封死了!”
高飞心里顿时了然,他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福建的安全考虑呀!一旦日军在沿海登陆,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还奢谈什么生意、合同?”
蔡羽讦说道:“广东虽然已经打了快一个月了,可是日本军舰始终没有在福建海域出现,我感觉日本人没有在福建登陆的意图!另外,我们的轮船基本上都是在英美等国注册的,航行时挂的是英美的国旗,日本人就是真的想动手,也要先掂量掂量。”接着他又补充道:“广州沦陷之后,大后方的物资进出就只有福建和宁波两条路了,你布雷封锁海面,不就等于自断一臂!前线的国军还怎么打?”
高飞为难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把福建海域**裸地摆在日军面前吗?”
蔡羽讦说道:“咱们不是还有岸防工事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进口必须的物资,不能因噎废食!我想即使迈克罗森先生不来找你,过不了几天时间,大本营肯定会要求你解除封锁,中央军对进口物资的依赖远远超过我们第九军团,这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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