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回到沈家,趁着吃午饭的空档,把上午从高山那边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给沈天舒。
“姑娘,这可怎么办啊!”明卉说完,一脸着急地看着沈天舒。
沈天舒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大,之前不是说要等金创药做好然后顺藤摸瓜么?
但是在一瞬间的担心之后,她很快就定下神来。
谢延不是乱来的人,他既然改变计划,肯定是因为厉子安那边有了新的吩咐。
事儿既然是厉子安惹出来的,自然也该他去平。
想到厉子安已经先自己一步到达永州府,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儿来的,所以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想到这里,沈天舒冲明卉一笑,道:“行,我知道了,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明卉虽然不明所以,但看沈天舒神色淡定,立刻就安下心来。
姑娘既然说不用担心,那肯定就是不会有事的。
正如沈天舒所料,厉子安如今就在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沈仲磊向他提出,请潼娘子过府给沈老太太的看病的办法,直接被厉子安否决了。
即便沈天舒不通过谢延给他带话,他也没傻到会点头同意。
“不知老太太病情如何?但是潼娘子如今尚在王府为父亲看病,分身乏术,还望沈大人理解。”
“是下官唐突了!”沈仲磊赶紧躬身道。
世子爷既然都这样说了,他就算不理解也得理解。
更何况睿亲王昏迷近四年,跟沈老太太急火攻心这点小毛病比起来,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但是原以为不错的办法被否,给潼娘子正名这件事就有重新兜回原点,沈仲磊一时间也想不出新的法子。
“下官回去后一定再好生研究,争取尽快……”
“不必了,我这边已经安排下去了,到时候只需沈大人配合便是。”厉子安道。
“是,下官一定全力配合。”沈仲磊也不敢问是什么法子,先一口应了下来。
几日后的一天上午,沈仲磊坐在茗和茶楼的二楼雅间内,看着一楼台子上坐着的说书先生。
这就是世子爷说的法子?
他正想着,只听楼下惊堂木一敲,便开始了。
说书先生上来并没有直接提潼娘子,而是寥寥数语,勾勒出西戎那边的情势以及边境旁百姓的生活是多么凄惨。
孩童失去父母的怀抱,老人被遗弃荒野,青壮年和女人沦为异族的奴隶和玩物……
这份书稿写得很好,说书先生又特别会渲染气氛,很快就让茶楼里听书的百姓代入其中,统统露出愤慨的表情。
待气氛煽动得差不多了,说书先生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问:“大家听我说这些,虽然会感慨,会愤怒,会同情,但也还是会觉得与己无关。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西戎派出的人,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渗入到湖广各地了!”
此言一出,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你莫要唬人。湖广与西戎并不接壤,离这那么远。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派人过来?”
“对啊!就算派人过来,西戎那些人身材高大,容貌亦与咱们有异,只消出现在人前,还会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你这话说的便不对了,先生刚刚说完,西戎那边有许多被掠夺过去的奴隶,那些人还不都是跟你我一样的大齐人?走在路上,难道你能认出他们是异族不成?”
茶楼中有厉子安早就安排好的人手,为的就是在其他人提出疑问的时候出声引导。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大齐的人,给人家做奴隶不算,还要反过来替异族人做探子不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这些被西戎当做奴隶的大齐人,说不定他的父母兄弟,妻儿老小都在西容人手里握着,这种情况下,人家要他做什么,他自然不得不从。”
茶馆里吵吵嚷嚷地乱做一团。说书先生接连拍了几次惊堂木,才算压过众人的争论,茶楼内重新安静下来。
“大家莫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且听我与你们细细道来。”
说书先生紧接着说起西戎派人前来湖广采买药材的事。
这次不等大家质疑,人群中就有知情人抢先说起当日之事。
“若是不信,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保和堂的掌柜,当时他觉得不太对劲,还派伙计去报了官。”
立刻有人扬声问:“那官府当时为何不管?”
这次不用说书先生多言,周围听书的人就已经直接怼了上去。
“你是不是傻?俗话说的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人家刚去买了一两味药材,你就急吼吼的冲上去抓人。抓到又如何呢?到时候连个证据都没有,人家咬死不认,你又奈人家如何?”
“就是,至少也要抓到真凭实据,才好给人定罪。”
厉子安安排在茶馆中的几个人都是惯会察言观色、能言善辩的角色。
他们与说书先生更是配合默契。
说书先生在上面煽动听书人的情绪,他们则在下面或是赞同或是驳斥地参与其中。
大齐底层百姓文化程度低,绝大部分都没有上过学堂。
他们平日里的消息来源,基本就是三个渠道。
一是府衙贴出来的文书和告示,说得多是朝廷的新政或是府衙的一些公务。
二是茶馆酒楼里面听说书先生讲的各种故事。
三是街头巷尾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类消息最为琐碎,鱼龙混杂、真假掺半。
只要有心,利用人们的情绪稍加引导,很容易就能将大家的思维引到他们所需要的方向上去。
所以当说书先生讲到潼娘子为大义舍小家,毅然决然借出自己的医馆和仆从,明着是想帮西戎制作金创药,实际上却是为了顺藤摸瓜,掌握证据,再将人一举擒获。
茶楼中很快响起对潼娘子的溢美之词。
刚开始这样说的还只是厉子安安插其中的几个人,很快,所有人就被统一了思想,浑然不觉地沿着厉子安早就铺好的路走了下去。
“再让这说书先生讲上几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另外一个雅间内,厉子安见下面大局已定,这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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