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绕路回到府衙的沈仲磊,得到老刀及其同伙已经全部毙命的消息之后,忍不住泪洒当场。
“玉柔,云瑶,麟儿,爹终于杀了恶人,给你们报仇了——”
众人忙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劝慰。
“还请大人节哀,您最近为了追查凶手,熬得都不成样子了,夫人和姑娘少爷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肯定会心疼的!”
“是啊,大人日夜不休,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恶匪老刀及其手下一网打尽,足见您为夫人和两个孩子报仇心切,如今贼人已死,大人心里应该觉得安慰才是。”
“如今大仇得报,大人终于可以告慰逝者了。”
“我只希望她们都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沈仲磊说着,身子晃动了几下,差点儿站立不稳。
谢延本还心下暗道沈仲磊不但官做得不错,演技也是了得。
紧接着沈仲磊就整个儿人靠在他身上晕过去了。
谢延一把扶住身子往下出溜的沈仲磊,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沈仲磊这次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了,他最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追捕老刀等人,如今终于全部死无对证了,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之前积累压抑的疲劳瞬间如雪崩般爆发出来,让他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再也无力承担。
众人见状也是连连惊呼,赶紧抬起沈仲磊,将人送回后宅。
待沈仲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头天都已经黑透了,屋里也一片昏暗,只有他床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很快,几支蜡烛被相继点燃,屋里立刻亮堂多了。
沈仲磊这才发现,沈老太太、沈天舒、沈云蕙、平娘、含巧……全家人都守在他的床边。
沈云蕙趴在床沿儿旁,再三确定他真的醒了之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爹,吓死我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
平娘和含巧也站在一旁抹眼泪。
沈老太太眼底的心疼和后怕浓重得化都化不开,半晌才开口训斥道:“老二,今天的事情也太危险了,都动用到火药了,听说城里好几条街都被炸得面目全非。
“你说说这多危险,万一那些人在城隍庙也放了火药可如何是好?你这是要把娘吓死么?”
被家人围着嘘寒问暖的感觉很好,将沈仲磊心里的烦闷驱散了不少,但又总像是少了点儿什么。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沈天舒站得离床稍远,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非但没有凑上前来,连句关心的话也没有,甚至仔细一看就发现,她居然在走神儿。
沈仲磊沉着脸唤道:“舒儿,想什么呢?”
沈天舒正想得出神,突然被叫到名字,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道:“爹,我刚刚在想一件事,不知不觉竟有些走神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大夫还在外间候着没走,我叫大夫来给您再诊诊脉吧?”
沈仲磊心底的不悦更甚,摆摆手道:“不着急,只是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想得这样认真。”
“爹刚刚转醒,不该拿这些琐事来扰您休息的……”
沈天舒微微有些犹豫,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当讲的。”沈仲磊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您刚刚昏倒这期间,许家来人回信,说已经接到报丧,许老爷已经出发前来奔丧。”
“许炳荣要来奔丧?”沈仲磊闻言一愣,“许家不是已经说跟许玉柔断绝关系了么?还来奔什么丧?”
虽然报丧的确是打发人去报了,但是从沈仲磊说只需停灵七日就不难看出,他压根儿就不认为许家会有人过来奔丧,也没预备出等他们来的时间。
沈老太太虽然没见过许炳荣几次,但是对许氏那贪得无厌娘家人都没什么好感,闻言皱眉道:“既然亲家要来人,咱们就不能只停灵七日了。
“私底下关系再怎么不好,总归是人死为大,面子上的事儿还是要做周全的,不然传出去少不得要受人诟病。”
沈仲磊已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娘,您有所不知,这个许炳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之前许家就因为许毅豪之死迁怒于咱家,甚至跟许玉柔都断绝了联系。
“如今许玉柔和两个孩子一起离世,许炳荣不幸灾乐祸就罢了,居然还主动出发前来吊唁,我看他是来者不善啊!”
沈老太太十分强势道:“不善又能如何?这儿是永州府,是沈家!
“到时候我亲自坐镇,我还就不信了,他们许家一个晚辈过来还能翻上天不成?”
沈仲磊没接沈老太太这个话茬儿,倒是叹了口气说:“原本下葬的日子和时辰都找人算过订好了,如今娘家突然来人,又得重新再挑时日了。”
沈天舒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便知道出殡的日子肯定会被延后了。
按照大齐的风俗习惯,停灵的天数必须是七的倍数,并且必须是单数倍,也就是最少停七日,之后二十一日,三十五日,直到最高礼节的四十九日。
一般来说,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可不是普通人能消受得起的。
只有皇上驾崩或是皇太后、皇后殡天才会停灵这么久。
平民百姓家没钱大操大办,一般停满七日便赶紧抬出城去下葬了。
而像许氏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过世,一般会停二十一日,如果过世的是家中长辈,有些条件的人家都会停满三十五日再行出殡。
所以许玉柔只停灵七日,其实是挺反常的事儿。
如果被许炳荣知道,少不得要借题发挥。
于是沈仲磊想了一会儿道:“吩咐下去,停灵改做二十一日,叫人再请先生过府算个时辰。”
沈云瑶一听说原本七天的守灵变成了二十一天,整个人都惊呆了,一双已经哭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得滚圆。
如今守了六天灵就已经让她去了半条命。
二十一天,是要把人活活熬死么?
沈天舒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确切地从沈仲磊口中听到的时候,却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多熬十几日辛不辛苦倒还是其次,守灵期间不能出门,无法兼顾医馆那边,才最让她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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