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舒到达瑞亲王府的时候,厉子安正在跟王府的诸位属臣议事。
“根据西边传来的消息,有一伙乌蛮人入侵了矩州,驱逐了矩州领主谢氏,由鬼主带人驻扎,控制了城内和周边一带。
这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矩州离湖广并不算远,距最近的怀化城也不足千里,所以下官以为,还是需要多加留意才行。”
“矩州?”厉子安转身看向后面墙上挂着的羊皮地图。
大齐的版图,以湖广为最西。
当年之所以将湖广赐予瑞亲王作为封地,也有让他为大齐把守西大门的意思。
当初瑞亲王刚来湖广的时候,湖广这边很多地方也都属于荒蛮之地。
经过他十几年勤政务实的建设,才摇身一变,成为大齐的粮仓。
湖广之西的矩州,一直由谢氏统治,厉子安虽然没有去过,但是知道,矩州也有城池,也有领主专门的居所,只是百姓多族混杂,缺乏教化。
“谢氏败了?”
“是,据消息,乌蛮鬼主带人毁了矩州城垣,占据其中,并将其改名黑羊箐。
“乌蛮人多为彝族,鬼主多利用‘鬼巫’对族人进行统治,多荒蛮未开化,住在深山的寨子之中,过着渔猎生活。
“所以他们突然间占领城池,是很反常的举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先派人核实消息,如果消息属实,立刻上报朝廷。
“怀化府那边也派人送个消息,让边境一带提高警惕,加强巡查,以防有不轨之人。”
厉子安接手湖广的政务之时,封地已经被瑞亲王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他虽然也遇到了不少困难,却从未有过这样严重的威胁。
跟诸位大臣议事结束之后,厉子安又将范昱如留下,两个人关起门来谈了许久。
等他终于忙完公事,回到府上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派个人去看看母亲睡了么,若是没睡,我便过去请个安,若是歇下了就不要搅扰母亲了,我明早再去便是。”
派去的人很快回来道:“爷,王妃尚未就寝,还在偏殿陪着王爷说话儿呢!”
“那正好,我也过去看看父亲。”厉子安换上一身常服,直奔瑞亲王的寝殿。
“母亲,您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都这么晚了还在陪父亲说话呢?”
“子安,你这么晚才回来,晚膳用过了么?”瑞亲王妃关切地问,“最近有很多事要忙么?”
厉子安不想让母亲担心,没有提矩州之事,只道:“没什么事儿,我跟昱如一起用的晚膳,多聊了一会儿,这才回来晚了。”
瑞亲王妃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那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沈姑娘到了,给王爷诊了脉,说恢复的情况不错,等她再详细地了解一下情况,就可以第二次施针了。”
厉子安闻言一愣,这么快,已经到了么?
他最近一来是太忙,二来也是有意回避跟沈天舒有关的消息,所以竟然连沈天舒已经抵达王府都不知道。
“先前咱们到处求医问药,没少折腾王爷,可也一直不见起色。
“若不是你请了沈姑娘回来,并且力排众议冒险让她施针,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越来越虚弱,到最后……”
瑞亲王妃说到这里,登时有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她自己赶紧道:“哎呀,不说这些个让人难受的话了。
“我今日与沈姑娘聊了一回儿,也难怪太妃娘娘喜欢她。看她行事做派,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当真是又稳重又可靠……”
“不过你说这位沈姑娘,小小年纪到底哪里学来的本事呢?
“沈天舒生母家算是杏林世家,她的生母也通晓医术,听说当年陪嫁中都有好几箱子医书,想必是从小耳濡目染,家学渊源吧。”
“那也得有天赋才能熏染得出来。”
母子二人在瑞亲王的床边小声聊着天,一不留神夜就深了。
“时候不早了,母亲早点休息,儿子先行告退。”
厉子安起身告退,走出寝殿,被温柔的夜风一吹,闻着夜风送来的淡淡花香。
他突然来了兴致,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而是绕路到后花园,打算随便走走。
这一走,便走到了浣云苑,是这次王妃特意着人收拾出来给沈天舒的住处。
透过院墙的花窗,厉子安一眼就看见正房里还亮着灯。
不是说上午刚到么,坐了好几天的车,来了又诊脉又商讨病情,怎么还不早点睡?
“来人!”他叫人上前,交代了几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此时,沈天舒的确还没睡,她手里正捧着最后一本病情记录。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看着手中只剩下少半本的病情记录,犹豫片刻,决定还是不要中途打断,一口气看完比较好。
然而就在她准备继续挑灯夜战的时候,明玉突然表情古怪地走进来道:“姑娘,刚才有王府上的人来敲院门,说眼下时辰不早了,让姑娘赶紧熄灯休息。
“啊?”沈天舒眨眨眼睛,放下手里的病情记录,无奈地看着明玉道,“你想让我早睡也用不着编这种瞎话!”
“才不是呢!当真是王府的人刚刚来敲门说的。”明玉委屈道,“您说这王府可真是奇怪,竟连熄不熄灯都管。”
沈天舒头一次知道,王府内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明玉嘟着嘴道:“该不会是小气得不舍得让客人用灯烛吧?”
“休要胡说,当心被人听了去。”沈天舒猜测道,“人家许是怕后半夜走水,既然来说了,那就不看了,熄灯早点睡吧。”
沈天舒今日先是起了个大早赶路,到了王府立刻去给王爷诊脉,下午一直跟吕亭和宋常林交流病情,晚上又一直捧着卷宗不撒手,的确也累得不轻。
之前硬撑着还不觉得,这会儿熄灯躺下之后,沈天舒几乎片刻都没有耽搁,立刻进入了梦乡。
厉子安站在院墙外,一直看到正房窗户由明转暗,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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