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界
“一恨才人无行,二恨红颜薄命,三恨江浪不息,四恨世态炎冷,五恨月台易漏,六恨兰叶多焦,七恨河豚甚毒,八恨架花生刺,九恨夏夜有蚊,十恨薜萝藏虺,十一恨未食败果,十二恨天下无敌。”
明月公子展开古朴的剑恨图,扉页上赫然龙飞凤舞的画着剑君无名,一十二恨。
明月公子直瞧的惊心动魄,一边听着慕容红袖道:“狂刀得此剑恨图,不久就抱打不平犯了事,适逢我们被龙虎山的七真子伙同佛教的凶僧追杀。我们一路北逃,狂刀也无心研习此图。今日见着了你和魔教教主,总算是安心了,狂刀这才翻出来研习,又可惜我们都是使刀的,对这古剑谱剑恨图不甚明了,还请明月参悟。”
明月公子单看这剑君无名、一十二恨,已然叹道:“看来这位刺杀春申君的剑客,当真是愤世嫉俗,恨意无穷。哎!十一恨未食败果,十二恨天下无敌,是何等的寂寥萧索,感慨颇深。”
慕容红袖笑道:“哦?原来明月兄弟深有同感?莫非你们教主平日价很寂寞萧索了?天下再无敌手,的确是件很令人惆怅的事情。”
明月公子苦笑道:“未到三千界之前,明月也曾是井底之蛙,自负天下已无对手,宇内无双,傲笑红尘,欲求一败而不可得,诚寂寥哉!来三千界之后,才知小子才疏学浅,差的远哩。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狂刀笑道:“原来明月兄弟也曾狂傲不羁过,正是我道中人。”
慕容红袖啐道:“如今我们明月可谦虚的很哩,哪像你,依然是狂性不改,自负英雄了得。”
明月公子和狂刀哈哈大笑,明月公子又道:“剑恨图的主人剑君无名,想来也是一代枭雄,既然能刺杀战国四大公子的春申君,定当有过人之处,兴许是昔年的天下无双的高手也未可知。只此十二恨来看,剑君无名一生郁郁不得志,犹恨才人无行,红颜薄命,世态炎冷,更恨天地造化无功,可谓愤世嫉俗极矣。未看图谱,也当知所载剑法定然奇诡。”
狂刀和慕容红袖连连点头,狂刀道:“明月兄弟说的不错,我看剑恨图中所载剑法招式,皆有恨、怨、悔三字,只是深奥晦涩难懂,又有种郁郁不平之气,让人瞧着很是忧烦。”
明月公子默然点头,翻看剑恨图,果然见每招每式皆有图谱所注,或恨或怨或悔,如雨恨云愁、抱恨黄泉、九死未悔、神怒人怨等等剑招层出不穷。看来昔年剑君无名恨到了极处,借剑法以抒胸中不平之意。
看罢多时,明月公子似是沉浸在这剑君无名的千愁万恨之中,直到后来暮色四合,天黑了下来,慕容红袖掌起灯烛。明月公子才恍然惊觉,叹息一声,怅然道:“狂兄,剑恨图所载剑招剑法妙绝,只是恨意太浓,招式当真奇诡,惊为天人。”
狂刀苦笑道:“只可惜我只会刀法,红袖也是红袖之刀,剑法都是略知一二而已。所谓一萧一剑平生意,说来甚是惭愧。”
明月公子忽地想起了什么,喜道:“狂兄!可以以刀做剑呀,虽然说剑走轻灵,刀狠意沉,但剑恨图中剑法招式皆恨意正浓,剑招亦可以做刀招,再加上内功真力,使出来当真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狂刀疑惑道:“成吗?我只怕剑恨图所载招法太过诡异,刀招使不出来就难免不伦不类了。”
明月公子笑道:“不试岂能知道,我看还是可以的。”
慕容红袖也笑道:“就是,即便不能招招都以剑做刀,定有几招用刀气发出也是顺手的,还请明月细细参详,说与我们。”
明月公子于是从剑恨图最开始的九死未悔,一招一式的参悟,详细说与狂刀和慕容红袖,有些艰涩难懂的地方,则与狂刀、红袖商议。商议不出的有些招法着实难懂,当下也不求甚解了,由它去吧。
如此过了不到时辰,剑恨图学过七招,三人都是各个欢喜,反倒丝毫没有剑恨图中那郁结的恨意悔意。
正当此时,房门轻敲,听得是琴儿银铃般的声音道:“慕容姐姐在吗?”
慕容红袖忙应道:“在!是琴儿妹妹么?”
琴儿在门外道:“嗯!我们都休息好了,准备好酒宴,要请慕容姐姐和狂刀大哥前去赴宴。还有明月哥哥也在你们这里么?”
慕容红袖拉开房门,笑盈盈道:“也在!琴儿请进,是要去吃夜宵么?”
明月公子回头见是琴儿,笑道:“呵呵,我们在研习古剑谱,不觉忘了晚饭了,惭愧惭愧。你们吩咐丹鹤楼的掌柜的,备好了酒宴?那可好极!”
琴儿笑道:“就等你们了,教主派我来请你们,还说明月哥哥不见了,一想就知道是在这里。嘻嘻,明月哥哥什么时候学剑也如此投入过?废寝忘食的,真是罕见哩。”
众人哈哈一笑,明月公子笑道:“好!我们这就去赴宴,来日再修习剑谱。哦,还有,你凤采铃姐姐是喜是怒?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
琴儿笑道:“不知怎的,凤采铃姐姐对我们也是淡淡的,我怎么知道她生不生气呀?反正你当心些儿为妙,休要再得罪她了。”
慕容红袖也连连称是,笑道:“明月,若是她不理你,你千万别死缠烂打的,容过上一段儿时间,她的气平了,自会对你和颜悦色的,和好如初了。这可是本姑娘的金口玉言,你一定要听哦。”
明月公子笑道:“嗯!受教了,我听你们的就是。”
狂刀收起剑恨图,四人出了房门,赶赴丹鹤楼的楼上来。
果然见教主冷无心、勾魂使者,还有燕若雪、凤采铃早已等着他们了。
明月公子偷眼瞧看凤采铃的脸色,当真是俏脸儿面沉似水,根本不抬头去看明月。
狂刀拱手道:“呵呵,教主,我们来迟了,正与明月参详着一部古剑谱,连晚饭都忘记了。”
冷无心笑道:“大家快坐,单等着你们来。明月,古剑谱参详的如何,有何心得?”
明月公子笑道:“此剑谱名为剑恨图,是道教广成子祖师传与狂兄的。为昔年刺杀楚国春申君的剑君无名所著,其中招法皆以恨、怨、悔三字为名,当真是奇诡无比,匪夷所思。”
教主冷无心点点头,笑道:“嗯,古谱难懂,只要你用心就好。若雪,倒酒吧。”
明月公子提到了道教祖师之一广成子,忽地想起了教派之别,坐下来忙道:“心哥,我还有一事,不得不说起。”
冷无心笑道:“何事?但说无妨。”
明月公子沉吟道:“我虽加入了魔教,但本为天涯老人的弟子,名分上说还是道教传人,不知心哥介意否?”
教主冷无心呵呵笑道:“这有什么!不足为虑,谁还在意那些?无论你是道教传人还是我魔教使者,都是我的好兄弟。来,我们干!”
明月公子颇为感动,当下对此事彻底释然了,端起酒碗来,与众人一饮而尽。
众人都是欢声笑语,有说有笑,唯有凤采铃似乎却闷闷不乐。
凤采铃不仅不理会明月,尤其对慕容红袖的推杯换盏也是淡淡的,仿佛对两人都有无穷的意见似的。
慕容红袖明知就里,凤眼秋波流转,冲着明月公子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
谁想到红袖给明月暗递眼色,都被凤采铃瞧见了。凤采铃又不好意思向慕容红袖发作,只好狠狠的瞪了明月公子一眼。
明月公子只是微微一笑,遵从慕容红袖教给他的,不理会凤采铃就是,神情甚是悠然,仿佛万事无所挂碍,还与众人说笑去了。
凤采铃无可奈何,又无法排遣愁绪,只有借酒浇愁,酒盏小的不够,也换来大碗,只顾着自己抱着酒坛子一个劲儿的倒酒,酒到杯干,仿佛赌气似的,喝的甚快。
明月公子看在眼里,十分的心疼,本想着劝解几句,慕容红袖却连递眼色,悄悄摆手,似笑非笑的样子。明月公子只得作罢,由着凤采铃一碗接着一碗,只管豪放的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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