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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日常

万历六年三月十二,京师人刚刚感到些春风和煦的时候,朱翊钧带着略略有些显怀的庄静嘉,到京郊祭拜先农,并进行籍田礼。

这次出行,朱翊钧终于实现了初次出宫被马辇冻成青稞楞时候的理想。经过多年研发,在钢铁厂和科研人员的努力下,内府终于做出了四轮马车。

中国宋代即有了四轮马车,载重量超过了五十石。但是,因为糟糕的路况,其适用性远不及两轮马车广泛,能工巧匠也缺乏将之改进的动力。结果导致一直到建国后的五十年代,中国农村地区的四轮马车还是不能转向的。

在朱翊钧的启发下,四轮马车转向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将车辕和两个前轮做在一起,用转轴悬挂连接后车即可。

最困难的部分是减震。经过试验,新的四轮马车要想达到朱翊钧设计的指标,时速须达到三十里以上。而如此时速,仅用牛皮带做悬挂和轮轴上的“伏兔”减震器是谈不上舒适性的。

朱翊钧当然知道核心在于弹簧,而弹簧的制作核心则在于材料。材料学在这个时代基本类同玄学,反正就是不停的试验,最终总能得到接近理想的材料,而事实也不出朱翊钧所料。

令朱翊钧惊喜的是,格物院物理研究所经过研究,最终还发现了“虎克定律”,本时空则被命名为“王煜定律”。研究员王煜经过研究,发现了弹簧的弹力与弹簧的形变成正比——就这么一小段结论,王煜名留青史不说,工资直接翻倍。

有了减震和转向机构,四轮马车的制造就顺理成章。于是,大明豪华马车就在万历五年横空出世,很快就风靡京师,并迅速向外辐射。

......

万历五年的变法,也给朱翊钧变革皇帝车驾的名义。大小马辇和辂车的保暖性不好,朱翊钧提出改革——要是没有变法这大义在手,维护天子礼制权威的大臣搞不好要跟朱翊钧玩命。

终于在礼部、内府的共同努力下,天子的四轮马车也最终定下形制:天子驾六这个不能改,至于皇上想多来则不限制。亲王臣子所用马车最多四匹——用五匹就算有不臣之心。

至于马车的装修,打开脑洞的礼部官员有的是办法做到合乎古礼和保暖性兼顾——同时也制定了皇帝马车的装修形制和驾车礼仪。

总而言之,万里六年三月的这次帝、后出行,就舒舒服服的坐着马车到了目的地,正阳门外西南三公里的“先农坛”。

......

先农坛在万历四年前叫山川坛,万历四年改名。朱翊钧没有搞清楚礼部为什么要改名,但纪念神农这事儿他没有反对的必要。

先农坛除了祭祀神农的大殿,还有几间壮丽的宫室供皇帝更换礼服和休憩所用。在大殿前方,设立观耕台,观耕台前就是朱翊钧要作秀的场地,共有一亩七分耕地。

本来这块地只有一亩三分,即俗语“一亩三分地”的由来,所谓一亩三分者,取意天下十三省,每一省在此都有一分作为代表,表明皇帝把天下的地都带头耕了。

但东北大开发之后,一亩三分就不能代表十七省了,因此经过礼部提议,朱翊钧允准,皇帝籍田礼的耕地变成了一亩七分。

朱翊钧对此是喜闻乐见的,他发自内心觉得这形式很好,这块地的大小本就应该成为一个变量,作为考核以后皇帝成色的一个标准。

庄静嘉在籍田礼的出现,也是礼制的一项变革。按礼,皇后不参加籍田礼——此为天子之礼。皇后亲自主持的叫做“亲蚕礼”,在西苑太液池东头的蚕坛举行,外命妇陪同参加。

但是朱翊钧还是带着略有显怀的庄静嘉参加了,而且要求礼部必须给庄静嘉安排一些戏份。礼部无奈,只好在皇帝扶犁三推三返的时候,皇后在命妇(张居正夫人和英国公夫人)的陪同下,跟在皇帝后面,象征性的洒了三把种子,这才成了礼。

皇后在籍田礼上的抛头露面,理所当然的在帝国吹起了一阵新风。朱翊钧并未对此作出解释,只是用无声的政治表态告知天下:不许女子抛头露面的陋规,并非皇室所提倡。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籍田礼也是朱翊钧第一次参加的籍田礼,因为不大婚的皇帝是没有这项政治活动的。而去年两人大婚的时候,已经过了籍田礼的日子。

参加籍田礼且已显怀的皇后,也给天下传递了一个清晰的讯号,皇帝即将有后,而一个稳定的帝系对于天下百姓来说,都是值得庆贺的喜事——至少,皇长子出生的时候,搞不好还会大赦天下一波。就算生个皇长女,也证明皇帝是个生育能力正常的爷们,只要身体健康,这皇子还不扎堆生?

完成籍田礼的帝后仍乘坐八匹马拉的豪华大马车返回,也算是给四轮马车在京师再做了一次活广告。顶点小说

朱翊钧回宫发出了万历六年的劝农诏书,就一句话:“说与百姓每:目今土脉润泽,务要趁时耕种,不要懒惰。”

这类诏书自万历六年开始,几乎每个月都要发,一直发到冬月。例如四月份的诏书就是这样的:“说与百姓每:宜趁时勤作农业,毋得懒惰。”五月,“说与百姓每:目今禾苗盛长,都要趁时耘锄,毋得怠惰。”期间还有夏季的劝农诏书,且都是一句话——直到十一月份:“说与百姓每:农事已毕,俱要各安生理,撙节用度。”

有了这道诏书,地方官劝农的时候就有法理依据,农民懒惰在家,田地抛荒就有了罪过:说严重点算抗旨不遵。

......

时间很快进入到五月,炎热的京师热闹了起来:太祖分封天下,成祖削藩之后,永不能入京的各大亲王、郡王都奉旨入京,参加朝廷的宗藩大会。

参加宗藩大会的亲王即有三十二人,郡王百数,其余将军以下,都没资格参与这宗藩大会,只能在家祈祷家主能保障他们的利益。

召集他们开会的诏书过了年就发了出去,几个月的时间里,张居正和朱翊钧反复研究,最终就宗室改革全盘定案。

这一项涉及皇室宗亲切身利益的改革,不仅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中央政府,还需要给这些利益受损者一个替代方案,否则朱翊钧在政治上将是失分的,而且狗急跳墙的宗室很容易就会被人利用。

从万历五年下半年开始,各地报纸和民间舆论已经将明王朝宗室吃空财政的问题,掰开了揉碎了分析,就宗室的出路尤其是贫宗的问题也提出了无数解决方案。

到各王汇聚京师之后,大家一交流,发现朝廷的政策已经呼之欲出:宗室上层用****分化瓦解,中层以上以股份换爵位降袭,下层解放宗禁,发几年补贴后自谋生路。——堂堂正正的阳谋,大家也无甚抵挡之力,说是开会,只是来京听个通知。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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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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