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云将丹方精选递给姬煞葬让他过目。
姬煞葬随意坐在溪涧之处,神色间颇为认真,大略的翻阅起来。
片刻后,他合上丹方精选,有些郑重的对杨锦云说道:“这是那位丹道宗师心血之作,其价值之高难以估量,你且细细研读参悟。”
杨锦云眉眼间透着柔和,开口说道:“师父也在研究丹道,这本丹方精选您一定也是用得着的,小云觉得放您这里更为妥当。”
姬煞葬笑着摸了摸杨锦云的头,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晚些我会铭刻一本同样的给你。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也想铭刻一本给裴华送去,让他也参悟一下。”
杨锦云点头说道:“这样最好了,咱们三人一同参悟,看谁进度最快。”
姬煞葬哈哈笑道:“我就不跟你和裴华比了,铁定速度不及你们。”
杨锦云摇头,显然是不信,她也同姬煞葬一样坐在溪涧旁边看着潺潺流水。
半晌后她开口说道:“师父,静坐在这里也是修行吗?”
姬煞葬点了点头,望向水花拍击后溅起的细细水雾。
“问心试炼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嗯?”杨锦云眼眸微微波动:“师父都要一直想的问题,一定是很复杂吧?”
“也不尽然。”姬煞葬拿起一颗小石子屈指一弹,溪涧上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我入问心试炼之后接连进入三重幻境,每一重都与真实世界无二,一花、一草、一木,包括那个世界里人的一生,皆是真实。”
“我有时候想,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是虚幻的。若是虚幻,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恐怕都是在他人目光之下,彷如笼中之鸟,无论怎样飞都是处于囚笼之中。”
杨锦云双眸陡然增大:“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虚幻的?”
姬煞葬摇头说道:“事实上何为真实,何为虚幻,我现在也没有想通。”
两人都陷入沉思,约莫半柱香过后,杨锦云率先打破沉寂。
“师父,小云觉得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
姬煞葬神色一松,笑问道:“把你的想法跟我说说,你既然没经历过虚幻,又如何能够笃定这就是真实的?”
“因为这个世界有对小云最重要的人,所以这里就是真实的。”小姑娘说得格外认真,低着头,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姬煞葬再次陷入沉思。
石轻竹的话语隐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你所在的世界都是虚假的,若是一直被人设计,沦为棋子的走下去,终究会寻获到错误的答案,始终沉沦在迷失之中,无尽的轮回下去,永生永世无法得到安宁。
姬煞葬有一种深藏心中,有些歇斯底里的压抑和紧张感,他想要变强,急切的想要变强。
他害怕某一天,甚至很快自己根本就无法对抗的强大敌人就会出现,如同过去夺走自己父母性命那样,将自己重要的人一一杀死。
姬煞葬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不知不觉中他顾虑的东西变得多了,不像是之前一心报仇时的孤家寡人。
不过他并不后悔自己多出了这些羁绊,正如杨锦云所说,最重要的人在这里,这个世界便是真实的。
如果他断情断义断爱,那么所处的世界就变成真正的虚幻了,一切尽如水月镜花,无论身处何种位面,何种世界,都是独在异乡为异客。
“你说得对,正因为这个世界有最珍视的人,才是最真实的。”姬煞葬拍了拍杨锦云的肩膀,内心有些沉重了。
杨锦云自然不如姬煞葬想得那么深远,只是觉得脸上有些热,看姬煞葬的神色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按理来说心魔是开灵境在灵土产生灾劫后才有可能出现的东西,在晋升开灵境之前即便是有了趋势,也不可能如姬煞葬这样不断左右心神。
若不是经历了数年了问心试炼,恐怕现在已经被心魔占据主导了,姬煞葬一阵后怕,沉着稳定心神。
他知晓自己跟别人的不同,识海中未知的黑气,无穷无尽的迷雾笼罩,以及那倒悬巨山的幻影,和迷雾内那散发出强绝气息的未知生物就注定了他的不凡,也是他到迄今为止连丝毫都没有解开的未解之谜。
只是这个心魔,来得是在是太快了,快到他连半点抵御的准备都没有,险些就着了它的道。
“小云,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下。”姬煞葬语气柔和。
“嗯。”杨锦云嘴上应允,犹豫了一会,终是开口说道:“师父,小云觉得有些事情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不用去多想了,多半还是能够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她到底觉得这样对自己师父说话有些不敬,一时间神色有些局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姬煞葬笑容和煦,轻声说道:“知道了。”
杨锦云见师父没有生气,心中五味杂陈,先行离去了。
姬煞葬望向一眼不见头的溪涧,听着潺潺的流水之声,将内心归于平静。
良久,他缓缓增开双眼,此时已临近夕阳西下的时候,云蒸霞蔚的天色尤为绚丽,煞是好看。
朝生暮死的人生,唯有夕阳西下的这一刻,才是最为绚丽多姿,美轮美奂的。
这是否也一味着,人的一生有诸多遗憾,这最美丽的景象,更多的是遐想,回忆和深埋一生的执念和梦想。
在不迸发,就将会永久的归于沉寂。
姬煞葬站起身来,准备回到客栈。晚风微凉,吹过他的遐想,和那剪不断理不乱的执念。
“阁下在我身边隐匿,定是有事找我,想必是不会让我这样安然回去吧。”
姬煞葬突然开口,周边隐然间有阴息闪动,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铸身境大圆满修为竟然就可以察觉我的行踪,果然不是可以用等闲而视之。”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穿黑纱的绝丽女子现出身形。
姬煞葬回过头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望着林无幽。
“呵!气息无半点波动,好个镇定自若。”林无幽一步步的距离姬煞葬越来越近,待走到他身边不足一米时停下。
“你是天鬼门的人?”姬煞葬语气平缓,看似在问,实质话语间已经是十分笃定。
“正是。”林无幽也不卖关子,她双眸一直看着姬煞葬,似乎有些满意。
“我的姿色,不足以吸引你?”林无幽语气变得轻柔起来,眼波盈盈说道。
“阁下请自重。”姬煞葬微微笑道:“若是有事找我,不妨开门见山的说。”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林无幽莞尔一笑道:“我想与你结为道侣,福则同享,难则同当,相敬如宾,一同步入开灵上境。”
姬煞葬一怔,他在察觉到林无幽窥视自己之后便想了几种可能性和应对的方式,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预料之外的可能。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修士,不知为何会得到道友的青睐?道友容貌国色天香,资质绝佳,想必渴望成为你道友的优秀之人应该并不会少吧。”
林无幽听罢支着腰畅快的笑了起来,一双眸子始终看着姬煞葬,却是冷静如斯,并无任何笑意。
“你的这般言说,明着是在捧我夸我,实际上却是在婉拒我。阁下莫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才有了这些言语?”
她的语气渐渐变冷,浑身有尤为阴冷的深幽寒气散发出来,整个人也变得肃穆了不少。
“道友言语间似乎有失偏颇了。”姬煞葬见林无幽动怒,丝毫没有露出紧张神色,依旧淡然说道:“道友是相信一见钟情多些,还是日久生情多些。”
林无幽见姬煞葬一副平淡模样,内心不禁然对他高看了些许,表面上依旧是透着阴冷气息,凝思片刻后说道:
“我若说是日久生情,岂不是就上了你话语的套。不过一见钟情嘛,也得入得了我林无幽的眼才行,只是目下,尚且还无一人罢了。不论回答你哪个答案,都是悖我初心,况且结为道侣实则是各取所需,何必要与情爱扯上太多关系。”
“好个各取所需。”姬煞葬摇头说道:“不过我实在是没有什么一定要结成道侣的需求,所以只得跟道友说一声对不起了。”
姬煞葬的话语刚落,一张鬼气所化的黑色巨网如铺天盖地一般的向他一罩而下。
姬煞葬陡然一惊,瞬间觉察出必然有开灵境修士就在附近,不然绝然不可能会瞒过他的神识。
他不假思索斩出一道淋漓剑芒,向黑色巨网的一处猛袭而去。
轰隆,剑芒崩裂,黑色巨网一滞,继续向姬煞葬笼罩而来。
“爹爹,住手。”林无幽大声说道:
“你以开灵境的修为强压于他,即便现在将他擒拿回去,强行与我结为道侣,他内心也是极其不服的。”
她一脸倔强之色,美眸凝视姬煞葬:
“我要亲自将他击败,让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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