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工厂的大门,被扬天昊缓缓推开。
一股凉风伴随着霉味和焦炭味,扑面而来。
大暴雨的天气,光线本就不是很足,导致厂区内昏暗无比,再加上白墙都被烤得乌黑,更是增加了黑暗度。
躲在最后面的钱睿看到工厂里这幅景象,心里有些发憷。
但他又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以免失了面子。
特别是在向宇航这文弱男面前失了面子。
扬天昊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他打开手机照明灯随意的朝里边照了照,脸上反而有一丝期待的表情,就像是来探险一样。
向宇航推了推眼镜,也跟着打开了手机照明灯,没有任何表情。
“哇,看来当年那场大火烧得很厉害啊,都把墙给烧黑了。不过传闻不见得就是真的,你们看,工厂里已经没有任何器械了,说明都被工厂主人给变卖了。而且墙角还有毯子和许多垃圾,流浪汉肯定经常来。”
扬天昊就像是一个去游乐园玩耍的孩子,双眼被稀奇填满,泛着光亮。
听到扬天昊这么一说,自己也跟着四处看了看,本来感到很害怕的钱睿,内心的不安立马减弱了许多。
这老旧工厂,似乎没传闻中那么邪乎,最起码目前来看,一切都平常到让人感到无趣。
特别是有些没被大火烧到的,保留洁白的墙面上,还留了许多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字体。
比如,“XXX到此一游”;又比如“XXX会爱着XXX一生一世。”
这就好像是路边看到电线杆上贴着各种开锁办证,治疗男性疾病的小广告一样,让人觉得很接地气。
同时也就会让人,很安心。
工厂很大,三个人也只是在最前端查看着。
可能是平凡得过于无趣了些,扬天昊开始提议往厂里边再走走看。
这时候,钱睿已经没有了抵触和害怕的想法,他反而觉得,现在外边的大雨还下个不停,几个人干等着也是干等着,不如走走看看,权当是来玩了。
工厂的布局,是一个三层楼紧挨着一个很大的厂区。
目前扬天昊他们三个人,就处于这三层楼的第一层,其实根本就还没走到拥有流水线的工厂核心区域。
三层楼是办公用的,二楼有厂长的办公室,以及一些放电脑的桌子等。
不过电脑什么的,已经完全看不着了,只有布满落灰的废弃桌椅,横七竖八的堆积在了一起。
三个人大失所望的从厂长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他们本以为会有什么发现,结果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一坨发干的大便,和浓浓的尿骚味,什么都没有。
捂着鼻子的三个人被房间里的异物恶心到了,原本打算去三楼的他们,立马没了兴趣。
“咱们还是去后面看看吧,拍几张照发朋友圈,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扬天昊皱了皱眉头,他很鄙视这种随地大小便的,没素质举动。
同样的,另外两个人对这种行为,也很反感,纷纷露出不悦的神情。
从二楼又重新走回一楼。
一开始,扬天昊是走在最前边的,向宇航第二,害怕的钱睿一直躲在最后边。
而现在,扬天昊依旧走在最前,但不再感到害怕的钱睿,已经来到了第二的位置,沉默寡言的向宇航被留到了最后。
当他们下到一楼,准备往厂区深处走去时,走在最后面的向宇航忽然开口。
“你们先去吧,我钥匙掉了,好像就落在了之前经过的楼梯口,我得去找找,马上就来找你们。”
“需要我们陪你去找嘛?”
扬天昊关心的问到。
他们三个人,扬天昊和向宇航的关系最好,因为这两个人高中就已经是同学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才不会像某个留着子弹头的家伙一样胆小呢。”
向宇航摇了摇头,谢绝了扬天昊。
“喂!你丫这都已经点名道姓是我了,干脆就直接说我名字好了!”
在钱睿假装愤怒的语气中,向宇航已经往楼梯口走去,慢慢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扬天昊笑着拍了拍钱睿的肩膀,两个人朝工厂的核心区域,也是工厂最末端前进。
平淡无奇的流水线,布满了灰尘。
这里并没有被大火波及到,最起码没那么严重,许多留下来的东西,都只是老旧,但不像小楼房里的东西那般,有被焚烧过的痕迹。
只不过,太平平无奇了,平淡到,扬天昊和钱睿掏出手机各自拍了张照片,就没有继续留下来探查的欲望。
这里宛如地下停车场一般空旷,稍微发出一点声响,都会传出更大的回音。
安静,空旷,外加昏暗的光线和偶尔响起稀稀落落的雨声,两个人内心慢慢开始有些恐惧与不安。
“要不咱走吧?”
钱睿咽了下口水,抱在手里的篮球被他搂得更紧了些。
“。。。好。”
扬天昊立马同意了这个建议,正好前方不远处,有一些光亮,是工厂后门的出口。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向宇航还没有来。
率先走在前头的钱睿开始催促道:“看什么呢,快走吧。”
“嗯,好。”
心里想着向宇航来到这看不到人,肯定就会和他们汇合,扬天昊便加快脚步,跟着钱睿朝后门出口走了过去。
后门虽然是锁着的,但从里边转动一下门锁,门也就开了。
一走到外边,嗅着经过雨水洗涮过的新鲜空气,以及那渐渐变晴,恢复光亮的天空,两个人不安的内心终于如同天上的乌云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出来的感觉就是好哇!正好雨停了,咱们可以去打篮球咯~”
钱睿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甚至将手上的篮球朝地上拍了拍,还跳起来假装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
看到钱睿的样子,特别是对方刚刚说的那句话,扬天昊忽然有些不开心了。
“说什么呢,向宇航都还没出来,我们就直接去打篮球,不太仗义啊。”
“谁?”
钱睿有些呆滞的转过身,眉毛皱在了一团。
“宇航啊,他不是去找钥匙了嘛,还没出来呢!”
“谁是向宇航?老哥你别吓我,一直就咱们两个人啊。”
看到钱睿如同见鬼一样的表情,扬天昊的脑袋一下子炸开,被“嗡嗡”的声音填满。
他认识钱睿好几年了,这家伙虽然胆小好面,但从来不会开这样子的玩笑,并且从钱睿的反应来看,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
“你才跟我开玩笑吧,咱们同班同学,向宇航啊!今天是我们三一块约好打篮球,结果为了避雨,一起在这工厂里躲雨的!”
“你他妈在这样胡说八道,老子就回家了信不信!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双方的争执突然停了下来,陷入无声当中。
因为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的表情发现,大家都是认真的,没有人在开玩笑!
“好,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说那个叫向宇航的家伙在工厂里嘛,来,你现在就对着身后这个门喊他,如果有回应,我叫你爹!”
钱睿似乎是妥协了,又似乎不相信,只是在倔。
扬天昊立马转身,朝着身后昏暗的工厂内部,大声呼喊向宇航的名字。
可他接连喊了好几声,喊到被口水呛到,干咳得厉害,除了回音在回应他,便没有任何的声音。
就像是,工厂里本就空无一人。
“不可能!”
扬天昊想要冲到工厂里找人,却被钱睿硬生生给拽住了胳膊。
“哥们,说真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中邪了,但我发誓,今天真的只有我和你来到这里,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给咱们班上的任何一个人,你不是说这个叫向宇航的人是咱们同班同学嘛,那你可以尽管去问,但这工厂,别再进去了!”
钱睿其实很胆小,比如因为听说工厂邪门,就很害怕。
但他现在看到扬天昊像是中邪的样子,反而内心十分平静。
他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个闹剧,快点带身边这个人离开。
扬天昊掏出了手机,他并没有拨打谁的电话,而是在手机通讯录找了起来。
他想的很简单,打一下向宇航的电话,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然而,翻找了一遍又一遍,扬天昊惊恐的看着手机屏幕,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发现,手机通讯录里,压根没有向宇航这个人的名字。
就连微信,QQ,微博等等一切,都找不到向宇航的存在。
明明今天中午,他才在微信上和向宇航约着下午打篮球,明明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在最上方。
然而现在,微信好友列表里,不但没有向宇航,就连聊天列表里,最上方的,也只显示和钱睿的聊天框。
就仿佛向宇航的存在,被抹除了,整个世界,只有他还记得这个人。
钱睿看着扬天昊呆愣在那,一赌气,直接拨通了他们辅导员的电话。
“喂,钱睿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辅导员熟悉的嗓音。
“老师抱歉打扰了,您先等等。”
钱睿礼貌的回应了下后,立马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到了扬天昊的面前。
“老师,请问您知道咱们年级里有一个叫向宇航的人吗?”
钱睿故意提高了嗓音,似乎是想让扬天昊清醒清醒,恢复理智。
“向宇航?没听过,咱们系里人那么多,老师不可能都记住,是有什么事么?”
“呃,没事了老师,我就问问,不好意思哈。”
电话挂断了,钱睿握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他生怕听到辅导员说认识这个人,同时又害怕这座工厂的邪乎。
竟然邪乎到,让扬天昊无端端的幻想出一个叫向宇航的同班同学。
如果不是扬天昊还在这,钱睿早就想离开这座工厂,赶紧回去找个寺庙烧柱香。
扬天昊,就站在那,一言不吭。
他现在脑子很乱,也很害怕,浑身鸡皮疙瘩涌起。
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原本认识向宇航的人,现在都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除了他。
全世界,可能就除了他。
扬天昊忽然响起了向宇航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钥匙掉了。”
他是不是其实是在说,“我要死掉了。”
向宇航,是不是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结果?
扬天昊冷不丁打了一个冷战。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工厂后门,顺着后门望着里边昏暗的景象。
仿佛是在看一头会噬人的深渊猛兽。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然而,他又挣扎着,因为他想到向宇航可能还在里边,还在漆黑的工厂里边不安的寻找着同伴。
钱睿看到扬天昊一直没有说话,不安的拽了拽他的手臂。m.
“喂,老扬,咱先离开这成么,都这样了,你还纠结啥呢?我不怪你,是这地方邪门,但听哥们的,先跟我离开好吗?我已经叫车了,还有三分钟就来,你先跟我走出这工厂里好嘛?”
钱睿几乎是在哀求,甚至带了一点哭腔。
“好。。。我们先走。。。”
“我们可以去向宇航他家,找他的父母。”
“不对。。。向宇航他的家,在哪来着。。。”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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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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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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