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要连最后的承诺也打破吗?
“唰——”
分神之际,蛛矛擦过苏临的脸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剧痛让他清醒了些,也有些恍然。
他想起自己那个病友说的一句中二语言,“我握着剑,就无法拥抱你,可我不握剑,就无法保护你。”
当时自己感觉病友既中二又可笑,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句话说的挺不错的,不是认可了病友的中二,而是发现……
有些事情,就是难以两全啊。
他是个很重视承诺的人,虽然都是失败的例子,他也想遵守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
可死人的承诺是没有意义的。
他又想起死去的楚连城他们,或许会有许多亲朋好友为他们哭泣吧,他们的死,会成为其亲人一生的伤痛,铭刻在心中。
他们死了,但某种意义上却还活着,活在在乎他们的人心中。
可自己若是死了呢?会有人记得自己吗?
唐舞吗?若是自己死了,她也无法以一敌二吧。
林天歌吗?自己不过是个补习工具人罢了,连朋友都算不上,对方会记得自己吗?
忽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浮上心头,原来自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活着的证明。
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自己,自己死了,就只是“死了”。
鬼面蜘蛛的蛛矛带起寒风,卷起一缕自己耳后的头发,死亡的气息是如此贴近。
此时,伴着书架被劈碎的响声,唐舞的身影从仓库门口掠过,看样子也受了些伤。
她也用余光看到了仓库中的情况,大喊道:“苏临,别管静姐跟你说过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苏临听闻唐舞的声音,一瞬间愣了一下,蛛矛擦着脸颊而过,殷红的血,顺着侧脸留下。
是啊,死在这里,一切都停滞了,他没法再去找不知是生是死的姐姐,也没法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自己,所以自己要活着,咬牙切齿的活着!
“姐姐,抱歉,我好像,做不成一个正常人啊……”
最后,心中微微叹息。
我真是个差劲的人啊,答应人的事,一件都没有做到。
鬼面蜘蛛的进攻忽然停止了,野兽般的本能让她停步后跳,警惕的看着猎物。
苏临依旧是沉寂的站在那里,在那如帘子一般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变得赤红,血丝变得越来越密集,最终充满了整个眼眶。
其身上刚刚因为逃跑所出的汗,在低温的空气中,渐渐冒着热气。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边的血液,一瞬间,令人战栗的杀机充塞整个仓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狂笑响起,宛若地狱中的恶鬼终于突破那层壁障,来到了人间!
那是压抑到极致释放的疯狂!
鬼面蜘蛛一瞬间动作有些僵硬,那种感觉仿佛像是有大型的食肉猛兽贴在脖颈后面,冰冷的吐息。
苏临腰间的短刀出鞘,握在手中,目光锁定了鬼面蜘蛛。
被动天赋——囚笼,关闭!
此刻正是——怪物出笼之时!
瞬间的突进,卷起一阵微风,让因为两人肆虐残书遍地的仓库中,飞舞起纸片的雪花。
“叮——”
金铁交接的声音响起,苏临借力闪身,跳到了一处书堆上。
而鬼面蜘蛛的一根蛛腿,已经被切为两半。
鬼面蜘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疯狂,还有那微不可见的释然。
随后前冲,剩下的七根蛛腿向苏临刺去,宛如一个荆棘的拥抱,带着死亡的美。
苏临没有学过刀法,此时的神智也谈不上多么清醒,现在他满脑子都被杀戮的欲望填满了。
他只想着怎么去撕碎眼前的敌人,无关于什么技法,手边的一切都可以作为他战斗的工具,而短刀只是最趁手的罢了。
同时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囚笼的被动,囚禁的是他的心中的杀戮怪物,被动开启时,他的属性会被大幅度削弱。
他现在的敏捷和力量属性,已经达到了13点!属性上已经压制了眼前的鬼面蜘蛛!
猎物和猎人的角色顷刻反转。
苏临面对死亡拥抱,微微后退错身,短刀逆斜而上,两根蛛腿断落。
脚步腾挪间,伸手攥住了一根落单的蛛腿,发力将鬼面蜘蛛扯的身体失衡,一刀刺出,直指心脏。
鬼面蜘蛛显然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蜘蛛的外形应该不属于系统提供的“皮套”,而是一种血统能力,在危机时刻,胸前竟然伸出了两根刺矛挡住了致命一击。
“就是要这样啊!”
鬼面蜘蛛略带疯狂的感叹,之前被斩断的几根蛛腿又长了出来,再次和苏临对攻了起来。
苏临似乎也越来越熟悉自己的状态,在这书山的森林中,提纵起落,于鬼面蜘蛛身边游走,像是天生的猎杀者。
冰冷、无情的杀机笼罩在鬼面蜘蛛身上,近乎于野兽的本能,鬼面蜘蛛再次从身体中逼出刺矛,想要挡住来自身后苏临的刺击。
“噗嗤——”
令鬼面蜘蛛诧异的是,听到了利物刺穿血肉的声音,但随后就反应过来,那不是自己被刺中了。
苏临竟然用手佯攻,即使见到刺矛也没有停下来,就是为了迷惑对手的判断。
鬼面蜘蛛想要闪避,可是已经晚了。
一刀入肉,切骨,血花飞溅!
跳开的鬼面蜘蛛,看着肩膀到左肋深可见骨的伤口,又看了眼苏临正在流血的左手,默然无语。
双方没有犹豫,在这场杀戮夜中,只有一方能活下来!
片刻的沉寂后,又是狂暴的对攻。
刀刀入肉,矛矛刺骨!
…………
鬼面蜘蛛很后悔,后悔一年前自己为何没有死在那场游戏中。
而是出卖灵魂,与恶魔交易获得了力量,代价就是永堕深渊。
那份力量让她活了下来,但却也必须以人血滋养,那痛苦的感觉袭来时,让她无法自制,每当清醒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
所以她不与他人过分亲近,与同学间的关系都是若即若离,即使有男生向她表白,也都是婉拒。
因为她不知道,随着游戏的进展,她在哪一天会彻底失去自我。
她不希望有一天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躺在血泊中。
若说稍微有联系的人,那可能是一个同样怪异的阴沉男吧。
不知为何,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时候,她莫名的有种不再孤单的感觉。
对方挺穷的,只要说请吃饭,就能喊出来,然后自己就碎碎念什么的,莫名的减压,这或许是自己最后的日常了吧。
有时她也会想,那荒诞的游戏是否会有结束的那一天,自己又是否能再次回归日常。
可一次次的恶魔血统之力发作,杀人后的心惊胆战和愧疚都告诉她……回不去了。
她同情那些惨死的人,渴望他们得到救赎,就像她也渴望着救赎一般。
她幻想着,是否有一日,天降一位白马王子,身披光彩夺目的铠甲,将她从深渊中解救出来。
然而那只是可笑的幻想,她的前方只有无止境的游戏,无尽的杀戮,还有那永堕的沉沦。
每次她在游戏中都想着,就这样死去吧,可却无法抵抗求生的本能,最后都将对手斩杀,然后站在其尸体上虚伪的祷告。
但就如同玩笑一般,她见到了她在游戏中绝不想见到的人,她……还能如以往一般的厮杀吗?
可以的吧,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是事后多祈祷一会儿罢了。
仓库中,战斗愈发激烈。
恶魔血统全面解放,数不清的蛛腿从她身体内涌出,却又一次次被苏临斩断。
随着血统之力的侵蚀,她的神智也渐渐迷失,化身为最原始的杀戮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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