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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药来了,快些趁热喝了吧。”淑华苑中,一个眉眼乖巧的婢女正在服侍苏氏服药。
苏氏无力的起身,脸上无丝毫血色,她缓缓接过药碗,只刚闻到药的气味,便皱起了眉:“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苦!”说着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丫鬟,并不是素日在她身边服侍的夏露,不由得怒道:“你是谁?”
那个婢女吓得急忙跪倒在地,怯生生的答道:“奴婢粉亓,本是一直在殿外服侍的丫鬟。今日夏露姊姊老家来了人,才让奴婢代为伺候夫人的。”
苏氏一把将那药碗打落在地,厉声吼道:“滚!给我滚出去!”那滚烫的药汁泼溅了满地,连同打碎的瓷片落到粉亓的脚踝,便多了几抹猩红。唤作粉亓的丫鬟吓得不敢言语,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苏氏眼中的狠厉更多了几分,恨恨的道:“这个下贱坯子,她忘了我是如何将她从那龌龊的花柳地里救了回来!如今见我落势了,竟然也不曾报告一番就去私会自己的家人,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丫鬟来服侍我。”
粉亓走出淑华殿的正门,四下转圜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后。便抬脚轻轻的走向一处僻静的假山角落,轻轻咳了几声,假山后传来了两声杜鹃叫,接着边有一个黑纱覆面的人影走了出来,那人影问道:“可都办妥了?”粉亓点了点头,那人便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粉亓,粉亓微微行了一礼后两人便匆匆分离。
粉亓前脚刚走不久,夏露便赶了回来。她今日一早不知为何突然腹痛如绞,方才解决完个人的琐事,惦记着苏氏的药,便急忙赶了回来。谁知道她刚端着着药进入屋内,苏氏便无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将她赶了出来。一同服侍的秋凝看到夏露的脸颊已经红肿,嘴角也泛着血痕,急忙迎了上来,问道:“夏姐姐,这是怎么了?夫人向来最喜爱你的……”
夏露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想必是因为二小姐的事心情不好吧,罢了,我并无大碍,你进去服侍夫人吧。”
月容居这边,阮梦舒正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早便知道苏氏的阴谋,本不愿参与其中,因此赏春宴那日她便以身体不适而推脱了。与阮歆媛——她本没有透露苏氏的计划分毫,只是想卖一个顺水人情,日后也好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可她没有想到,阮歆媛竟然聪明至此,那日在礼部尚书府发生的一切,一下子就传遍了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倘若让苏氏知道是她提前给阮歆媛报了信,只怕她这条命也要交代了。阮梦舒越想越怕,阮歆媛岂是等闲之辈!她实在是悔不当初,倘若阮歆媛以此为要挟胁迫自己为她做事,那可怎么办啊!想着想着,她不禁坐立不安,恨自己为何要引火烧身,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地步。
苏氏那边一病已经数日,阮世光怒火未消,一次也不曾前去看她。苏氏心病郁结,大夫用尽浑身解数,但病情仍不见好转。阮梦舒有心前去探望一番,也好再稍稍拉拢一下两人的关系,可她终究是做贼心虚,不敢正面面对苏氏。思来想去,她唤来桃夭,吩咐道:“你去小厨房看看,将前几日父亲赏给母亲的那株千年灵芝取来,细细的熬了汤送到淑华苑去。”
桃夭忍不住不平道:“小姐,那千年灵芝可是老爷赐给夫人的,夫人都不曾舍得吃,拿来给小姐补身子的。就这样送了出去,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阮梦舒说道:“那苏氏何许人也?堂堂相府的女主人,若是随意送些寻常玩意儿,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快去,不要多嘴!”
桃夭依言端了那一碗灵芝汤去到淑华殿时,正巧苏氏正在就医,苏氏的贴身婢女秋凝向来看不起她,让她吃了一个闭门羹。“大夫正在为夫人诊病,任何人不得入内。”
桃夭看着秋凝那张嚣张跋扈的脸,真恨不得狠狠的啐上两口,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勉强提起一个笑脸,上前继续求道:“好姐姐,你就放我进去吧。我家小姐听说夫人病了,忧心不已。这可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奴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千年灵芝汤,给夫人补身体的,汤若是凉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秋凝冷冷的看了桃夭一眼,吩咐道:“来人啊,把这汤送去小厨房继续用小火煨着。桃夭,回去替夫人转告你家小姐,她的一番孝心夫人已经明了,请回吧。”
两个丫鬟走上前来,从桃夭手中接过食盒,桃夭气的说不出话来,转身拂袖而去。
秋凝一个眼神示意,那丫鬟便提着食盒走向了小厨房。好巧不巧,今日正是邓老头当值,丫鬟将食盒递给邓老头,厉声喝道:“拿小火慢慢煨着,这可是月容居送来的千年灵芝。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邓老头满脸的肉都堆在了一起,脸上泛出谄媚的笑容,连连称是,那丫鬟不屑的哼了一声,走了出去。邓老头从胸前掏出了一个纸包,慢慢的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悉数倒进了汤中,又将那纸包丢进火中,火舌很快吞噬了一切。
秋凝将那碗汤端上来时,苏氏正半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大夫则在一旁提笔写着药方。秋凝柔声说道:“夫人,这是月容居差人送来的千年灵芝,夫人自患病以来甚少饮食,也该滋补滋补了。”
苏氏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难为她一片孝心,端过来吧。”
秋凝‘喏’了一声刚要走过,大夫却喝住了她,“且慢,”他快步走了过来,接过那碗汤,放在鼻下细细的闻了许久,又拿过一旁的银筷放入碗中,蘸取了一点汤汁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夫人,这碗汤喝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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