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辉逐渐在天边出现,当第一缕阳光终于穿过淡淡的雾霭照射在东京城上的时候,宣德楼上的钟声准时响起,接着便是角楼上的各种响起鸣奏出相同的节奏。
随着皇宫的钟声,整个东京城便都在各个寺庙道观的钟声里苏醒,无数的买卖如同勤劳的工蚁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走街串巷的小贩推着小车高声叫卖着热面汤,五丈河,汴河上的漕运船只缓缓的从西水门驶入,把一船船的货物运送到东京城,西水门的鱼街上满是新鲜的河鲜,汴河北岸的角子门也限时开放,所有的猪羊牲畜一律从这道小门进入。
王帮已经习惯了前来西水门买河鲜,夫人最喜欢的便是新鲜的鲫鱼,说别看这鱼不值钱,但煮出的鱼汤却是洁白如雪。
当然当了西水门附近西市自然是不能不去的,看着刚刚被宰杀好的羔羊,王帮在一群管事当中豪气的要了半只,寻常人家吃不得如此金贵的东西,也只有商贾或是官宦之家才能舍得买羊吃。
就这还不一样,商贾之家的管事不敢明目张胆的买羊吃,否则定然会被人耻笑,说商贾贱业还想着吃贵肉,浊肉吃不得你家了?!
但现在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因为自从圣人和官家下了恩旨,允许百姓穿着绸缎罗衣之后,什么身份也就难以看出来了,唯有衣服的颜色还有些规矩可循。
申屠户瞧见是王帮立刻唱了个肥喏道:“原是王管事,也难怪如此大的手笔,听闻你小侯爷在西北屡立战功,捷报频传啊!”
“胡沁什么?!我家侯爷来信说了,此乃范相公运筹帷幄,当然侯爷也是自谦了些,有范相公坐镇我家侯爷才能大杀四方啊!”
“对对对!还是王管事说的对,差点犯了忌讳!朝堂上的事俺晓得!”
王帮嘿嘿一笑:“连你都晓得,可还是有人想要栽赃俺家侯爷,你说那人是不是蠢的无药可救?!”
申屠户见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立刻陪着笑脸道:“王管事,这羊新鲜着呢!半只羊算您五百问,这便派人送往信陵坊,您慢走啊!”
“夏虫不可语冰!”王帮摇着脑袋便离开,待到了西便桥上,正打算买几个秋梨回去给夫人和萱儿尝尝鲜,却突然听见马蹄声与大声疾呼,四周的百姓哗啦一下便散开,连便桥上的摊贩们也是把小摊推到了边上,宁愿看着果子掉入汴河中,也要给中的道路让的大大的。
“西北大捷,云中郡侯同曹将军合兵围剿五千党项乱兵,酋首李德明中箭受创,其余贼众死伤大半!范侍制用兵伏党项援兵于虾摸寨,我朝大胜,毙敌人五千人,余者皆逃!”
原本还在腹诽四周人大惊小怪的王帮顿时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向自己家的牛车,上车便挥动马鞭把马车赶得飞快,有那骑兵开道之后,路便一下好走了起来。
那快马乃是从西面的万胜门进入东京城的,一路的高喊让大半个东京城都知晓了,毕竟西市乃是东京城中家家都要来的地方。
王帮赶回信陵坊,还未进府,边上的葛三叔便已经开始撵着他小摊前的客人:“叶侯大胜,这顿便不收钱了,吃完快走俺这便打烊!”
除了葛三叔外,整个信陵坊的店铺几乎都是交给旁人打理,店主家无一例外都准备了礼物向云中郡侯府赶来。
王帮停下牛车拴在拴马石上不满的皱眉道:“夫人之前是如何交代的?侯爷便是有再大的功劳都不可如此兴师动众,你们倒好,舍了自家生意不做到侯府门前凑什么热闹?!”
葛三叔提着陶罐笑道:“没有送什么大礼,俺家不过送些上好的羊油罢了,侯爷与县君最喜的便是羊油烧茄子,嘿……你这管事当的,恁是不通情理!”
王帮一时无奈,他可是按夫人交代做事,反倒是被这些人给说了不是。
“既然是邻人送来的礼物,也就该手下才是,王帮手下吧,但却要把每家的礼物登记清楚,也好日后回礼。”
秦慕慕从依然知晓了西北的消息,萱儿去往南门大街收账的时候便已经听闻,自然是放下一切赶回来的。
随着秦慕慕的发话,一群人欢天喜地的把礼物送入侯府,顺便在外厅说着闲话,侯家与铁家老母烧着茶水给萱儿端了过去,顺便还摆了点心和蜜饯招待。
云中郡侯府向来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寻常也多有走动,到了这外厅便畅所欲言的闲聊起来,秦慕慕并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夸赞叶安。
“县君,侯爷已立下如此功劳,回朝之后必得官家厚赏吧?”
葛三叔瞧见秦慕慕看过的眼神,立刻开口打断张家娘子的话道:“问的都是些什么话!侯爷远赴边州乃是为国为民,到你嘴里便成了贪图朝廷赏赐,眼皮子浅的也不嫌丢人!”
张家娘子立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小妇人不知轻重,让县君见笑了。”
秦慕慕微微摇头道:“都是乡邻不必在意这些,只是诸位出去的时候不可再提,功劳都在范侍制身上,侯爷不过是听命行事,这朝堂上的事情向来如此,侯爷若是居功太甚,必然遭到排挤哦,你们也不愿看我云中郡侯府受到无端的排挤和指责吧?”
这算是把话掰开了揉碎了和众人说,都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信陵坊的百姓又岂能不知秦慕慕的意思,顿时恍然大悟,一个个的表示绝不会让侯府受到无端的指责,也不敢太过炫耀。
秦慕慕微微一笑,便对身边的萱儿道:“终究是侯爷得胜,虽然不好在外大肆宣扬,但咱们信陵坊的乡邻难得一聚,自然要好生庆贺一番,萱儿去请兰桂坊的厨娘子来,设宴款待诸位乡邻!”
一群人顿时眉开眼笑,练练夸赞“县君仁义”!
秦慕慕向众人微微一礼便转向后院更衣,自从她在大宋待得久了,为人处事便愈发的有大妇风范,但身上还留有一些少女气,把东京城中的诰命夫人们羡慕的不行。
只不过唯有候氏在帮秦慕慕更衣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县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能阴出雨水来。
“县君这般喜庆的日子您这是怎么了?”犹豫再三侯氏忍不住在为她梳头时开口询问。
秦慕慕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玉簪插在发髻上道:“连信陵坊的乡邻都看得出叶郎的功勋如此之高,差点改过了范侍制,你说别人会怎么看?别忘了,咱们这位侯爷还不到二十岁啊!”
侯氏笑着为秦慕慕整理垂下的鬓角,这般的秀发可是羡慕死自己了:“瞧您这话说的,这才说明侯爷年少有为啊!该高兴嘞!若俺家男人能有侯爷一半……不,一半半的出息,俺做梦都能笑醒了!”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侯爷如此年轻便有这般的军功,还是官家的侍读学士,你说圣人能容得下他吗?该如何赏赐?国公?亲王?还是……”
吓!
侯氏猛然一惊,她虽是妇人,但在东京城中多少知晓一些避讳,连连摆手道:“县君莫要再说了,太过吓人,俺虽是个民妇却也知晓戏文中的功高震主一说,这可如何是好?”
秦慕慕微微苦笑:“放心,咱们那位狡猾的侯爷必然会自损清名的!只是不要用力过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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