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叶家庄其实就是一个社会,虽然没有东京城那么庞大,但人物关系却有着相似之处。
叶安作为庄子里的主人,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他的话有些时候就是“旨意”,除了秦慕慕之外没有敢不遵从,在这个时候权利好处就展现了出来。
毕竟是农户们自己抢着要分地,租地的,最终没有了食堂的福利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叶安对农户中的老者提出了建议,年轻的壮劳力可以在农闲的时候去往工厂做小工,但钱拿得少,力气要下的多,如此才能算得上是公平的,毕竟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抢了”工户的饭碗。
农户的老人们欣然同意了叶安的这个提议,并且承诺就算是拿的钱再少些也是值得的,毕竟食堂还能管一顿干饭。
要知道家中的壮劳力几乎就是农户家的一切,甚至可以当牲口使的,吃的只要能跟上,那就不愁农户家不兴旺。
叶安觉得这几个老人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是想要把农户中的青壮年变成“临时工”在农闲的时候可以培养充当劳动力。
但显然老人们有着自己的打算,并不希望家中的青壮被绑在工厂中,让他们明白至少家中还有地可以种,除了缴纳给侯府的,剩下的粮食还不都是自己的?
土豆和地瓜的好处他们当然知道,别忘了他们原本就是河南府的灾民,在旱灾其间可是尝过地瓜和土豆的味道,所以他们是整个大宋唯一不抵触在地里种植土豆和地瓜的人。
深秋的时候最舒服的是什么?当然是喝着茶,裹着毯子看着山间的落叶,没事的时候再装作文人墨客,伤感悲秋一下。
但这种行为在秦慕慕看来就是矫揉造作,叶安也果断放弃了在亭子里喝茶的打算,没办法,农历十月已经是孟冬时节了。
冬,即“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后万物开始闭藏,孟冬就是冬季开始的第一个月,后世也叫小阳春,立冬和小雪皆在这个月。
立冬属于大节,这一天对于古人来说非常的重要,即便是叶安与秦慕慕这俩个“外来户”也要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
天子要亲率群臣迎接冬气,民间则有祭祖、饮宴、卜岁等习俗,以时令佳品向祖灵祭祀,祈求上天赐给来岁的丰年。
叶家庄的庄户门已经开始了忙活,托叶安的福,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积攒下了一些财富,能过个像样的丰年。
寻常不敢摆排场也要摆出来了,对于庄户来说,无论原先是哪里的人,都要在庄子里重新祭拜祖先。
封建时代的规矩也是按照等级来的,像叶安这般的侯爵,那就必须要在立冬这天摆出排场来,即便是他与秦慕慕并不愿意,但王帮与铁牛已经开始忙活了,顺带着连亲兵们也不敢偷懒,积极准备,生怕怠慢了叶家的祖先,被家族的祖宗们在“地下”说不是。
长长的供桌最是气派,上满摆满了祭祀所需的东西,也都是这个时节能找到的贡品,果蔬非常少,但只要有一样绿色的果蔬,便立刻引起看热闹的庄户惊叹。
冬季能有绿菜,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而这些绿色蔬菜都是拜嵩山上的温泉所赐,老君观有一口泉眼就在菜园边上,胖胖的静得师兄亲自赶车送来了,当年他在小厨房与叶安偷吃的行为给两人建立了非常“坚固”的友谊。
自从叶安在阳城县扎根落户,老君观非但没有因为玄诚子的羽化而疏远关系,相反更加纯粹了,师兄弟对叶安本就是照顾的,再加上玄道子,玄阳子并不像玄诚子一般刻意疏远与叶安的关系,师兄弟们便更愿意在下山的时候与叶安多多走动。
这是人之常情,叶安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甚至当师兄弟到来的时候热情款待。
静得伸出胖手在静武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师叔羽化得证大道,乃是好事,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放不下,信不信你师傅今晚便托梦骂你?!”
静武微微一顿,不满的嘀咕道:“若是师傅托梦来骂俺,俺欢喜还来不及嘞!师兄,你说为啥师傅托梦给师弟,也不来俺梦中一会呢!”
静得无奈的看向叶安,苦笑着说道:“我咋知晓!等师叔托梦给你的时候你自己问他!”说完便用手指猛点叶安。
看着四周敬畏的庄户,静得嘿嘿的笑道:“果然还是回阳城县落了根了啊!好事,好事,我等师兄弟也不好经常来庄子上打搅,但寻常的走动却是不少,你若是得暇便去老君观看看,你师叔最近有些魔障了,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中岳庙改换门庭,谁也劝不动嘞!”
叶安惊讶的回头,忽然笑了笑:“师兄下山不光是给我送绿菜的吧!至于师叔的事情,那是我师傅临走之前交代的,他能上心到也是好事,为的是给咱们上清派挣下些家底,我师傅一辈子积攒的是名声,现在上清派的名声足够大了,自然就要扩大规模了不是?中岳庙虽为天师道的地盘,但毕竟也是道家门庭,现在天师道衰落下去,张家后人在国朝需要的时候没有站出来,自然应该被取而代之,我上清派取而代之,自然是水到渠成,师叔到也没有做错,该争的时候就要争一争!”
“嗯,既然你这么说,我等心中也有底了,放心,不会托你的门路,知晓你要在朝中做孤臣的嘞!”
静得打了个稽首随即看着长案道:“好生祭拜你家先祖,我这还有些绿菜要给县尊送去,王县尊之前托人捎来话的。”
叶安赶紧起身,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师兄这便走了?”
“废话,有祖宗要祭拜,我等就没有了?去休,去休!”
静得跳上牛车,用鞭子轻轻掉打牛屁股,老牛便缓缓而去,胖道士,老牛车,这一幕倒是潇洒至极。
叶安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燕居服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静得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与修道之人间的差距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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