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赴任都是有时限的,中书省给叶安的赴任文书中明确规定,他必须在一个月后的十月二十三之前抵达凉州。
这是古代中央与与地方上调度的唯一办法,只有明确规定时间之后,才能起到准确的人事调动,避免地方上因为官员的离开而导致缺位的问题。
也只有新官员的到任,前任官员才能离开,不过叶安这个职位虽然等同于甘凉的知州,但因统辖两州之地,所以也算是没有前任,而甘州知州早已名存实亡,凉州府知府事也是连续死了两任,便没有人担任此职位了。
所以叶安抵达甘凉之后并不需要交接,相反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开展甘凉的正常政务,受到甘州的影响,再加上朝廷并不怎么重视,凉州的政务几近荒废,更别说军政了。
叶安一路向西,一路都在收到坏消息,秦慕慕的脸色逐渐难看,连她都没想到还在大宋名义上管辖之下的凉州府已经开始逐渐糜烂。
凉州府乃是属于大宋州府之内的行政体系,但现在看来这个体系已经开始瓦解,担忧的她一心催着叶安赶路,但叶安却不以为意。
“甘州已经彻底沦为回鹘人的傀儡,只不过人家还没正式宣布而已,凉州府已经开始不行了,这是为何?因为我要上任了,有些事情已然瞒不住,必须在我上任之前挑开,让我感到惧怕,退缩,看来我在环州的名声也并未传播多远啊!凉州府的人还以为我是和那些文臣一样呢!”
秦慕慕苦笑道:“你不会打算用自己的名头吓人吧?”
“那些人光靠吓唬可不行,要真的打杀才能让他们知道恐惧,知道我与之前的文臣不同,你看看凉州府传来的消息,“州府衙门空置,正堂落尘,排牙倒斜,仪仗毁尽,威仪不存”这说明什么?说明地方行政体系已经瓦解!州府衙门除知州、府事外,还有通判厅、签判厅、录参厅、州院、司户厅、司法厅、教授厅、诸武官厅等等,连州府正衙都变成这般模样,更不用下面的县、镇了。”
秦慕慕咕嘟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并没有见过这样的行政体系,或者已经缺位到这种程度的行政体系几乎便等同于无。
“那我们还有必要去吗?”
瞧着秦慕慕皱眉思索要不要跑路的模样,叶安笑了笑:“没有反倒是好事,那些旧部还不知成什么模样,我也不敢用啊!不如一切推倒重建,到时候给兵马钤辖司开府设衙的时候,顺便重开凉州府知府衙门,也把甘州知州衙门设在凉州府,我这提举甘凉诸事的差遣统辖俩个衙门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甘州早已名存实亡!”
秦慕慕微微有些担心,但瞧见叶安这般自信的模样还是勉强同意,原本计划在路上游山玩水的计划也毫无性质,只想着早些赶往西北。
但叶安却是毫无紧张,路上也是不紧不慢,路还远着呢,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先抵达西京洛阳后还要继续向西前往京兆府也就是唐时的长安。
洛阳是大宋的陪都,也是最接近东京城的陪都,相比东京这里更加安逸,虽繁华不及,但园林众多,景致极好。
许多东京城的官宦之家在洛阳都有宅邸,为的就是致仕后能在这里安享晚年。
在汉家的历史上,长安,洛阳,开封一直都是定都的选择,这里是中原腹地,政治,经济环境安定。
长安城一直是最合适定都的地方,长安位于关中腹地,而关中平原的粮食产量,足以保证基本开支。
在关中平原的外围,地质结构非常复杂,定都长安后便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
只不过这只适用于唐朝,到了大宋随着人口的增长和经济的增长,京城内通常会聚集几十万到上百万的人口,这时候关中的粮食产量已经无法满足京城人的需要。
而开封便不同了,本就处于中原地区的汴梁还有着极其发达的漕运水系,即便是中原的粮食产量不足以满足东京城的需要,也可以通过发达的漕运进行填补。
来自南方的供给,以及北方的兵力补充都会给京城重地提供相当的安全感。
但代价也是极大,开封的北方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几次的北伐的失败以及澶渊之战让宋人开始极度担心自己的防御问题,于是便患有“兵员不足恐惧症”开始大量的屯兵京师。
在汉家王朝的历史上,极少有哪个王朝屯兵近百万人以守护自己的京城,大多是把兵力分散开,以防御外敌,汉家王朝也几乎从未考虑过敌人会直接打到国都,而是想着如何去征服外敌。
所以在后世人眼中,宋朝是一个憋屈的王朝,常常冠以“积贫积弱”的评价,只不过这个评价并不中肯,相对于王朝而言,宋朝弱而不贫。
商品经济繁荣的同时还在努力压榨百姓的王朝你觉得它能贫穷吗?而他的若也只是体现在了兵事上。
但在叶安看来,后世人太过极端,要么便是极度的贬低这个王朝,要么便是夸大其词的溢美,极少有中肯的评价,只是依靠自己的感觉与喜好进行的臆测。
即便亲自来到这个朝代,叶安与秦慕慕也不敢说他们了解这里。
洛阳的园林建筑他们见识过了,许多权贵之家在这里的园林甚至愿意对寻常百姓开放,不少的文人墨客,俊男美女会在这里打着诗会的名义进行聚会,你能想象这是封建时代的北宋?!
叶安在抵达洛阳时受到了冯拯的热情招待,这位以司空兼侍中刚刚致仕的魏国公在洛阳购置一处相当不错的园林宅院。
奇花异草装点之下的回廊与小径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不是身处繁华的洛阳之中,而是在一处悠然的世外桃源。
秦慕慕看了看前面带路的侍女,又小声对叶安道:“你还说你在朝中并未结交多少人,走的时候鲁宗道送你,到了洛阳居然还有冯拯招待,你在我面前还有必要低调吗?”
叶安无奈苦笑:“我怎知晓冯拯会派人等我?他是怎么知道我会到洛阳来的?”
“洛阳乃是前往京兆府的必经之路,这又有何奇怪的?”秦慕慕翻了个白眼便提起襦裙,地上的花草很多,襦裙拖扫之下难免会折断些。
叶安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在看到皇城司的人出现后他便觉得这不是冯拯在邀请自己,而是陈琳来了。
但唯一的问题是陈琳为何要借用冯拯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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