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的刘娥微微皱眉,伸手捏了捏略发酸痛的鼻梁,下面的三位相公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三个人有着三个不同的想法,原本刘娥认为这是好事,能制衡原本王曾和吕夷简之间的平衡,但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不妥了。
三个人三个想法,谁也说服不了谁,王曾认为这是地方官吏贪腐所致的祸事,应该把崔继恩等人拿下,至于周从质本就是抓捕人犯,虽不合时宜,但却没错。
只不过在吕夷简看来却是完全相反,他认为崔继恩等人有错,但并不严重,对待西羌人的横征暴敛也是寻常之事,之前就有过但这一次恰好赶上了周从质等人抓捕罪犯而已,事情闹大了也是因为周从质等人走漏消息,且让西羌人误会。
所以错主要在周从质等人对西羌人犯的缉捕上,崔继恩等人只是被牵连到了这件事。
至于王钦若却是与王曾,吕夷简二人的想法都不同,他认为这就是西北边州之地常年弊政所致,是之前朝廷没有顾及边地所酿成的恶果。
这是在作甚?这是直指王曾和吕夷简的不是,之前的朝堂可是这难为相公在主持,你王钦若一来便指摘,这不是等于在王曾和你一件脸上找难看吗?
虽然刘娥的目的达到了,但意想不到的扯皮推诿还是发生,这让她有些不满,但也知道这是当下最好的局面,总比王曾和吕夷简两人互相争斗来的好。
朝堂的权利大多在这两人手中,现在王钦若的出现好歹让他们双方忌惮些,既要忌惮王钦若,又要忌惮对方。
“诸位相公在这里辩驳了半天,可有平息环州之乱的办法?”
刘娥终于开口了,下面互相攻讦的三人这才安静下来,只不过无论是王钦若还是王曾亦或是吕夷简都没有在意这件事。
吕夷简作为平章事,乃是朝堂的相公,缓缓开口道:“圣人无需担心,此事乃是外夷之小事,朝廷只需下文书斥责周从质等人,责令崔继恩等人如数返还多催缴的粮食,且朝廷可免去羌人之部份缴税,如此西羌之乱可定矣!”
这一次其他两人倒是没有反对吕夷简的话,在他们看来西羌之乱本就是小事,羌人多在甘凉二州,已经归附大宋之后多少要忌惮大宋。
环州的羌人被欺负了,他们自然不甘,但造反可不是小事,甘凉二州的羌人可没有胆子搀和其中。
刘娥心中微微气愤,没想到自己担心了半天的事情,在这三位相公心中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轻描淡写的便能处理的好。
杀官造反是大罪,但要看杀的是什么官,负责催缴粮食的小吏也算是官身?在吕夷简等人看来不过是流外官,若是崔继恩等一众环州的官员被杀,那可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直接以雷霆之怒惩戒便是。
但眼下,环州的事态并未有多大,只需以政令便能解决,在他们三人看来,惩治崔继恩和周从质几人,再给西羌人一些好处,此事便可平息。
既然心中有了底,刘娥便也不再担忧,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位相公是借机在自己面前攻讦对方罢了。
看来自己平衡朝堂的做法果然有效。
“如此便以中书的名义下具公文严斥崔继恩等人,周从质为保安军副兵马钤辖,又是添差官,抓住人犯不但,泄漏军机,原职差遣不动,以添差官降为厘务!”
吕夷简立刻躬身道:“圣人明鉴!”
王曾还打算说什么,但刘娥却已经转身离开了紫宸殿,在这宫殿中听着三位相公的长篇大论已经让她厌烦了。
她唯一舒坦的就是看到了王钦若在其中的作用,原本自己只能在王曾和吕夷简两人之中挑选一人的处事办法,现在却又有一人可供自己参考,如此王曾和吕夷简二人便要更加小心和细致了。
王钦若的办法或许不好,甚至算不得有多高明,但只要他给出了说法,其他两人便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环州的西羌之乱在刘娥眼中已经解决,又劳累了好一会看了劄子,刘娥自然想要放松一些,便去了升平楼上。
升平楼乃是宫中少有的高挑与正殿的建筑,从这里几乎能看到整个皇宫的场景,宫人在下面如同蚂蚁一样的穿梭,宫外的一片繁华和喧嚣多少稍稍也会传到这里。
在这生平楼上,刘娥感觉到了自己确确实实成为了大宋的权力中心,是类同天子一般的存在。
“娘娘,长公主殿下以至宝慈门,您看…………”
蓝继宗小声的在刘娥耳边通报,长公主和别人不同,乃是天家至亲,可直达后苑的家人,寻常人可没有这般的待遇,且与官家多亲善。
一听是小姑子来了,刘娥微微一笑道:“她这人整日在府宅之中操持家务和生意的,本宫还以为她忘了天家的亲情嘞!寻她过来同本宫说说话,哦!大抵是想益儿了,便去寻官家过来给他姑姑好生瞧瞧,免得说我这个大娘娘亏待了她的亲侄。”
蓝继宗从刘娥口中听到了一丝酸酸的感觉,顿时笑道:“圣人哪里的话,谁不知道官家康健聪慧乃是圣人的功劳?!至于长公主却是真的繁忙,李家同云中郡侯府开始合作开设新商号了,名曰普惠…………”
“呵……难怪这么繁忙,原是如此,还有什么消息?本宫倒是好奇,他李遵勖可是个聪明人,家中那么大的生意还非要同叶安搅在一起,不知道这是在被人家借势吗?”
蓝继宗笑道:“圣人有所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可不小嘞!听说叶侯是与李家关扑了买卖,说是教对赌立契,两家拿出几乎所有的买卖共同组建普惠商号,从今往后同进退,共分账,但若有风险也需一同承担,得了钱财也是五五分账的嘞。”
刘娥奇怪的看着蓝继宗:“你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我那小姑子可是精明的很,能做出这等蠢事来?!”
蓝继宗苦笑道:“奴婢哪敢欺瞒圣人呦!这门道就在叶侯提出的对赌立契中,若是商号开始盈利后不能达到李家预期定下的数额,那叶侯便要偿还李家的高额的赔偿,但若是达到了,李家便要多分出一成的收益给叶侯。”
“嘶嘶……这叶安好大的胆气,居然敢这般的对赌!”
“可不是?奴婢都被他的全力一搏给吓到了,信陵坊乃是多大的产业啊!再加上他家的酒水生意和兰桂坊的营生,在东京城中虽不是豪富之家,但也算得上是规模不小了。”
刘娥微微点头,但也在皱眉思索,叶安这人从来都不是个莽撞之人,而之前他上给自己的劄子中也说明了天家拿出钱财借贷给百姓的好处。
但因三司对左藏库的盘算太过缓慢,此事到现在还没有个头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