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就是生意,别谈感情!”这是后世非常经典的一句话,甚至被叶安当作了座右铭一般,尤其是他在东京城中的买卖便更是如此了。
这是目的性很强的一句话,甚至可以说彻彻底底的暴露了资本的性质,但有一点不可忽略,生意是人做的,是个人就会有感情,有了感情就会有破绽和弱点。
叶安自认为自己做不到完全抛弃感情来经商的地步,所以在罗珊娜的眼泪下他便没了还手之力,但究其原因还是他所占据的主动。
多买下几车的棉花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唯一的缺陷便是违反了他的初衷。
一千三百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对于现在的叶安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价格一旦定下了,以后该如何?!
买卖棉花不是一个简单的生意,甚至买卖任何的生产原料对于企业来说都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古人对契约的尊重,已经达到了非常执着的地步。
所谓契约精神就是源自于古老的汉家文明,人与人之间的承诺大多只能依靠契约,甚至是口头邀约来进行的。
人们对契约的履行意识非常强大,甚至已经上升到了价值观和人品的层面上。
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曾子杀猪,一诺千金,甚至为了一句承诺等待女子相会,不惜在水中抱柱而死的那个傻子“尾生”。
叶安现在答应了罗珊娜的请求,以一千三百贯的价格买下了这几车棉花,那以后呢?即便是能把价格压低,但有了前车之鉴后,又能压低多少?
到时候罗珊娜只需发动西域商贾,在市面上宣传叶安的压价的行径,最终受损的不光是罗珊娜自己,还有叶安以及整个普惠商号的商誉!
但既然已经应下了,若是再出尔反尔,那便是自掘坟墓,从此在大宋怕是再无信用可言。
虽然被罗珊娜给坑了一下,但叶安还是觉得她很可怜,尤其是在知道她赚取的钱财最后都去了什么地方之后,叶安便觉得自己就算是被她坑了也不好意思报复。
不知是不是瞧见了叶安眼神中的怜悯,罗珊娜的眼睛仿佛落进了沙子,一时间眼泪难以抑制的顺着精致的脸颊滑落。
这一次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啕,没有大声的喝骂,有的只是一个悲戚的灵魂以及无声落泪的女人。
巴依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小主人,自从到了大宋之后,这位高贵的公主便再也没有笑过,即便是出现灿烂的笑容,也不过是悲伤最大的掩饰。
无论她带着多少财富来到大宋,无论她从大宋又赚取多少的财富,最终全部都会进入党项人的口袋。
这便是高昌城的悲哀,也是整个西域回鹘们的悲哀。
眼看着罗珊娜静静流泪的模样,巴依的眼神便开始发狠的看向叶安,仿佛一切都是叶安所造成似得…………
“这件事和我无关,甚至与大宋无关,胖子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党项人造成的这一切,当然与你们回鹘自己的分化也有一部分关系,不是吗?”
叶安的话让巴依更加的愤怒,愤然道:“若非大宋与边走驻以重兵,党项人提心吊胆…………”
“你要是脑壳不好使便不要说话,来来来,让我瞧瞧里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混油,怎么能说出这样愚蠢的话来,哦,我大宋防备党项人,于是党项人向西用兵就是我大宋的错?这他娘的是什么强盗逻辑?是不是你们若把党项人打退了,党项人开始南下了,我大宋还要寻你们西域回鹘的不是?!”
罗珊娜没有反驳,只是停止了哭泣看向叶安,并且真诚道:“不知叶侯可有办法让我高昌化险为夷?不用整日担心党项人的征伐而提心吊胆?”
“本候可没有那种逆天改命的本事,你们要么便党项人拼个鱼死网破,要么便只能躺平了给人家蹂躏。至于依靠来大宋做买卖赚钱供养党项人,这办法无异于抱薪救火,当然若是党项人主动提出来的话,那便是他们假途灭虢之计。”
“就像现在宋人在环州所作的事情一样吗?”
昏暗的灯光下,罗珊娜的眼睛非常亮,亮到甚至让叶安不敢直视的地步:“本候不知你这小女子在说什么,时候已经不早了哈……”
瞧见叶安准备溜上马车,罗珊娜甚至提高身影道:“你不就是想着借用对付党项人的目的分化西羌诸部吗?这便等同于告诉西羌诸部,大宋不会用重兵征伐他们,只他们老实,大宋便会把党项当作敌人!”
“国朝之事乃关军机,岂是你这小女子可以随意谈论揣度的?!若是这消息走漏了半点,从今往后里回鹘人便别想在我大宋赚取一枚小平钱!”
叶安并不吃惊甚至有些庆幸罗珊娜能自己想到这一点,假途灭虢之法是叶安想到的最好办法,只不过途的是谁,而谁有是虢他不可能说出来。
罗珊娜的猜测也印证了叶安的假设,这是秦慕慕提出的一种心理学作用,人们会不自觉地进行阴谋论的想象,只不过结果往往会向着自己认为合情合理的地方靠拢。
环州之乱的消息,大宋对西羌人的态度早已传到了遥远的边州,这种下意识的传播速度非常快,于是罗珊娜的揣测也在情理之中。
但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是这个道理。
叶安上了马车便不愿意出去,但谁知道罗珊娜却在巴依惊诧的目光中也跳上了马车,他没想到自己的小主人居然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西域,也少有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但在大街上互相示爱的倒是不少…………
“哎!?你这是作甚?光天化日朗朗………这大晚上的可不兴以身相许的桥段!”
罗珊娜瞧着叶安护住自己双肩的模样,心中顿时一阵委屈,但却倔强的说道:“我这女子都不怕污了清白,你一个堂堂开国侯还怕?哦!对了,听闻叶侯惧内,家中发妻乃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怎么担心后院起火不成?”
叶安无奈的放下双手耸了耸肩膀:“你倒是有些不同的,在某些方面我倒是挺佩服你,一个人扛起了许多不该属于自己的责任,或许你留在大宋也有不错的未来……哦,你是不可能留在大宋的。”
罗珊娜美目流转:“这么说叶侯打算收留小女子了?”
“没这打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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