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御史此言和燕王一样,怕也是空口无凭吧。”
袁航横了官员一眼,毫无惧色。
此人乃是秦州马家人,名为马源。
在御史台担任御史一职,一向直言敢谏,人送外号“刀子嘴。”
皇帝赵恒因沉湎酒色,常被他说教。
有时赵恒的銮驾碰到他,便绕着走,免得又被聒噪。
除此之外,他对自己的本族马家同样不偏袒,骂的时候比骂其他势族还狠。
正因此,他和自己哥哥的秦州州牧马璇关系一直都不和睦。
赵恒见马源下场,顿时一喜。
“言官自古望风奏闻,何须实证,如果袁侍郎想要实证,朝廷可派人前往燕郡和范阳查案,定能查出实证。”马源逼视袁航,扬起头。
袁航一阵憋闷。
马源这么说,他的确只能受着。
更重要的是,他心虚,如果朝廷动真格的,真的调查此事,还是对袁家不利。
六皇子听了,也立刻闭了嘴。
他只是想维护自己的舅舅,但若闹大了,于他不利。
赵恒见状,心中大乐。
他心知袁家难以撼动,即便拿下了袁立,下个上任的燕州州牧依旧是袁家人,或是袁家的亲信。
因为在范阳,没有袁家的支持就做不了州牧。
与其如此,不如借着此事吓唬袁家一番,实在暗中割袁家的肉。
于是他道:“此事暂且压下不提,还是先说说对燕王的封赏吧。”
他这么说,就是在告诉袁家一方的官员,袁立暗害燕王这件事他握在手中了。
查还是不查只在他一念之间。
如果你们继续不识好歹,那就让你们难看了。
顿了下,他正色道:“当初燕王前往燕州,朕本欲将两个郡封给他,只因其当时患了脑疾,无法执掌如此大的封土,现在他既立此功劳,便将另外一郡补给他吧。”
“父皇圣明。”赵刚再次抢说,“燕王以一郡之地尚可痛击北狄,若有两郡,北狄再难入寇燕州,再有墨将军扼守燕关,燕州安矣。”
“既是本就属于燕王的封土,给他也是应当。”三皇子说道。
他已经从舅舅口中得知了皇上的意思。
而且皇上将燕王的母亲从贵人一夜间晋为妃,也足以看出他的想法。
他要用燕王在燕州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削弱袁家在燕州的实力,以稳固燕州。
以前燕州固若金汤,任何势力都无法伸入燕州。
大臣们只得无论如何叫嚷,都动不了袁家,所以也就卖袁家的面子,朝堂顶多骂几句,不去招惹。
但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燕王在燕州立了足。
“皇上圣明。”众多大臣齐声附和。
赵恒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颇有几分得意,当时若不是九皇子疯傻,袁立怎会容忍燕王去燕郡。
但没想到燕王到了燕郡反倒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
有时想来,他甚至觉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天佑皇家。
正是想到这些,这位远在燕州的九子,他现在越看越顺眼。
他的母亲,也是越看越顺眼,所以昨夜他一高兴,便封了妃。
这也是在向燕王表明他的心意了。
见大部分大臣倾向自己,他道:“既然如此,传朕的旨意,即刻起,将上谷郡纳入燕王封土。”
“上谷郡。”六皇子闻言轻轻松了口气。
袁航和六皇子对视一眼,也心中一松。
在燕州剩下的六郡中,上谷郡毗邻晋州,而晋州正面临西凉的威胁。
如果非要拿下袁家六郡中的一郡,上谷郡他们还能接受。
赵恒一直在注意六皇子及其附庸袁家官员的表情。
见他们眉头舒展,他微微点头。
之所以把上谷郡给燕王,他也是经过考虑的。
首先上谷郡和燕郡相邻,给燕王一块飞地不切实际。
当然毗邻燕郡的还有平郡。
不过平郡有燕关坐落,墨翟戍守,就无需燕王再插上一脚了。
其次,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过于激怒袁家,维持燕州的大局。
最后,燕王如此大的功劳,封赏一郡的封土给他,也能让他记得他的皇恩。
定下的封赏的事,赵恒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一般。
打了个哈欠,他给了梁成一个眼神。
梁成这时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大臣都知道这位帝王的秉性。
一起躬身行礼,“恭送吾皇。”
送走赵恒,大臣们三三两两各自离去。
……
嬉延宫
糜云汐面对谢皇后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贵人晋升了妃,整个后宫对她而言似乎都热情了起来。
“谢娘娘。”
糜云汐在椅子上坐下,皇后的宫女又立刻为她奉上了茶水。
谢皇后在糜云汐旁边坐下,喝了口茶道:“今日早朝,太子为燕王殿下仗义执言,皇上一高兴,又赏了燕王一块封土。”
“还有此事?”糜云汐莹白姣好的脸上泛起一丝喜色。
燕王去了燕郡后便如鱼得水一般,她自然是高兴的。
“千真万确,你可令人打听。”谢皇后第一次认真打量糜云汐。
她不得不承认糜妃的确端庄美丽,即便这个年龄,肌肤也如少女般。
若不是她出身寒门,只怕早早就会得到皇上的宠幸。
“如此臣妾便代燕王谢谢太子殿下了。”糜妃道。
谢皇后轻轻笑起来,她在糜妃面前提起此事自然有自己的计较。
她那个不争气的嫡子把好好的一个太子之位丢掉了。
现在她每次让外面的亲信大臣提恢复太子之位的事便会遭受朝臣的反对。
这里面以二皇子,三皇子那帮人闹的最厉害。
这二皇子的母亲韩贵妃出自八大势族之一的齐州韩家。
又与燕州袁家狼狈为奸,在朝中势力雄厚。
而三皇子的母亲窦贵妃出自荆州窦家,舅舅为当朝宰相,权倾朝野,同样难以对付。
她的母家,宁州谢家虽也是八大势族之一,号称天下之粮,谢家占其五,而且家族所在又毗邻京师。
在内她怡然不惧,但在外,总归是缺乏助力的。
正因为如此,她和窦唯都在打燕州的主意。
以前,他们总是盯着墨翟。
但现在,又出了一个燕王,身在宫中,她自认比窦唯更近水楼台先得月。
于是对糜妃便热情了起来,甚至恨不得以姐妹相称了。
“谢倒是不必谢了,太子身为皇上的长子,照应燕王不过是处于兄长对弟弟的怜爱,只要燕王记得他太子哥哥的好就行了。”谢皇后给了身边宫女一个眼神。
宫女离去,不多时端来一盘首饰,“这都是本宫喜爱的东西,送给妹妹。”
“这如何使得。”糜妃抬手推阻。
现在这般,即便再傻,她也懂了皇后的意思。
只是想到她的儿子如今远在燕州,在朝中也没个人递话,与皇后交好或许不是坏事。
于是她道:“这两日臣妾便给燕王去封信,让他清楚在京师有娘娘记挂着他。”
谢皇后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
糜妃继续说道:“燕王在京师有些小生意,臣妾无能,还望娘娘能多多照拂。”
她心知燕郡贫瘠,这生意是燕王很重要的收入。
现在深居宫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利用朝中的形势,为燕王,她的儿子的商贸保驾护航。
……
金陵,州桥街,燕郡商行。
而当一队银色盔甲的骑兵在店铺门前停下后,董安小跑着迎了出去,惹得等待商贾一阵抱怨。
“陈虎!”董安来到门口,握住了陈虎的胳膊,很用力。
“董主事。”陈虎笑起来。
在金陵这个原理燕郡的地方见到同为燕王麾下的同僚,陈虎颇有老乡见老乡的喜悦。
董安更是激动的眼泪要流出来了。
得知陈虎入京之后,他便一直盼着他来。
“殿下在燕郡可还好?”拉着陈虎进入商行,董安问道。
陈虎笑了笑,“好着呢,这不是还把黑铁王帐的大王给抓了。”
董安闻言,大笑起来,问道:“前些日子,京师的人都说殿下是在吹牛,现在他们无话可说了吧。”
“那是自然,早朝上皇上还给了殿下一块封土作为奖赏。”陈虎已经拿到了旨意,马上就要返回燕郡。
来的时候,燕王叮嘱他去一趟商行,代他探望一下商行的官员。
所以早朝之后,他径直来了这里。
“封土?”董安大为讶异,“这可比银子珍贵多了。”
陈虎点了点头,略有些可惜,“不过是上谷郡,和燕郡一直是难兄难弟,就怕这块封土不但无用,反倒成了累赘。”
董安比陈虎更懂权谋,且在京师这些日子,接触了不少权贵,更能理解皇帝这么做的原因。
他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不过是皇上的平衡之术罢了,既让殿下得了好处,又不过于刺激袁家,让他做出悖逆之事,不过这件事最重要的便是有其二,便可有其三,若是日后燕王再立奇功,说不定……”
董安这么一点,陈虎恍然,“是的,是的……”
两人又叙了一番燕郡的事,又谈了一阵商行在京师的贸易。
最后陈虎道:“董主事可有什么话捎给殿下,时间不早了,我就要出发了,好早日将这个消息告诉殿下。”
董安有些不舍,他摸了下脑袋上的伤口。
那是一晚有人想杀他,未成功后留下的疤痕。
他笑了笑,“请告诉殿下,董某在京师很自在,定不辱没了商行的名声,若是商行能再多些货物品类就更好了。”
“好。”陈虎拱了拱手,“下次我们在燕郡见。”
说罢,大步离去。
上了马,他再次向董安拱了拱手,领兵向城北而去。
董安目送陈虎离去,眼中尽是不舍。
不过同时心中升起一股勇气。
这些王府士兵能在燕郡以命拼杀,他照样可以在京师用性命换来商行生意的蒸蒸日上,为燕王提供源源不断的银两。
与此同时,燕郡,赵煦此时却遇到了麻烦。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袁家终于选择了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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