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相比于南方,特别是岭南和江东一带,的确民间空气更为保守,支持北洋的势力也更为雄厚和强大,但这并不代表北方没有革命的土壤,也不代表北方没有优秀的革命者。
在林淮唐的印象里,对辛亥革命的描述的确是以南方各省的革命为主,但这种描述实在失于片面,不能真实反映出去年真正的全国形势来。
陕西和山西两省的革命,比起南方除了湖北和江苏以外绝大部分的省份,革命的激烈程度都要高得多。
风雷激荡之中,陕西的秦陇复汉军左出甘陇,右出关陕,三面激战,山西革命军则以坚守大同的苦战闻名全国。
只是民国建立以后,西北地区的革命者,处在了北洋势力的全面包围之中,恰如一叶小舟,四面俱是敌对的惊涛骇浪,除了像阎锡山这样出卖昨日同志换取袁世凯信任的卖友求荣者以外,坚定的革命者,几乎都像续桐溪一样遭到沉重打压。
续桐溪还是因为在山西名声极大,阎锡山不好直接下手,所以还能有一两个闲职做着。
像山西观察使张士秀、晋军旅长李鸣凤等人,就直接让袁世凯逮捕入京,处以极刑。
同样,像忻代宁公团这样辛亥年时立下许多战功的部队,在山西、在绥远、在陕西、在热河,还有许多许多……
他们之中,不乏塞上的马匪,也不乏关中的闯将和刀客,有流寇、有匪徒,却也有满腔热血的真正革命者。
只是在南北议和以后,在这近一年的时间中,这群人完全被国民党的中央遗忘了,或者说——是被国民党刻意的放弃了。
如续桐溪般还活着的人,已属幸运。
更多真正的革命者,早已死于斧刃之下。
社会党的任务,就是将他们之中的幸存者拯救出来,用蒙疆经略使的名义,把这群人带到塞上的草原。
除了续桐溪以外,社会党正在秘密活动的还有包头的弓富魁、陕北的胡景翼等人。
塞上大好江山,真是这班革命者的用武之地。
弓富魁是续桐溪的老朋友,至于胡景翼,则是关中秦陇复汉军的名将,林淮唐对他的了解,主要是因为胡景翼算是陕西富平县第三有名的伟人。
胡景翼出身的秦陇复汉军,则是辛亥革命时各省革命军中最为奇特的一个存在。
秦陇复汉军的主要成员,几乎悉数出自哥老会,会党氛围极为浓厚,然而陕西的哥老会会党,是同其他省份的会党不一样的。
南方各省的会党,基本上就是帮派分子、黑道小混混的代名词。但陕西的哥老会,则更喜欢以“刀客”自称,是一群亦侠亦匪,悍勇非常的狠人,同四川袍哥类似,但骁勇又过之。
陕西刀客中,最骁勇的无过于陕北刀客,陕北刀客中,最著名的战将则无过于胡景翼。他以三百骑雪夜乱战击溃官军,又以一连全歼陆建章一个团、以一营全歼陈树藩一个旅的战绩,则是陕北刀客头头是道的事迹。
林淮唐与社会党华北临时党委会的执委张默一起离开大同,他的下一站就是绥远,而在更南方,社会党已经组织好了一个独立团准备前往蒙古作战。
这支独立团部队将从徐州出发,先沿津浦铁路到天津以后,再乘车至张家口以后下车步行,分别自晋西北和京西一带前往绥远作战。
陕北正在被裁撤的胡景翼所部刀客民军,大同续桐溪所部忻代宁公团,包头弓富魁所部马军……也会悉数由社会党华北临时党委会组织,以民工名义转往蒙古参战。
“张委员,华北临时党委将秦晋一带工作做好以后,我们党北方工作的重点,应该分成两个任务。”
张默回答说:“请书记长放心,华北委一定会做好中央委员会布置的所有工作。剩下两大目标,蒙古工作和在华北发展革命力量的工作,华北委均已有了眉目。蒙古方面工作,我们肯定会配合好书记长的领导,华北委已经安排好了一百五十名干部在张家口等候书记长。发展方面,我们将以京津的进步学生运动和京汉线铁路工人为中心展开。”
“很好。”
林淮唐放松些说:“中央执委会正在讨论将华北临时党委会和河南特委合并,组建一个全北方革命领导机构的事情。你们要跟河南的同志搞好团结,北方革命形势与南方还不一样,社会党至今在北方没有一块巩固的根据地作为退路,也缺乏有力的正规野战部队,所以万事要以保存自己为主,千万不要着急!”
他想了又想,还是和张默多谈了好一会儿,强调华北方面的同志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千万不要过早暴露社会党在北方的力量,也不要引起陆建章那个军政执法处的注意。
千叮咛万嘱咐以后,林淮唐还是怀着有些不太放心的表情,坐上了前往塞外草原的火车。沿途所见的目光,是河套草原一轮白日喷薄而上,万里黄河天外飞来,大漠、黄河、阴山以及草原寥廓苍茫,极尽壮美。
风吹走低见牛羊,至夏秋二季时,黄色的沙漠中不断延伸出片片如茵的草地,肥壮的牛羊成群结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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