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局的要员们就这样对着一张欧亚大陆的地形图指指点点,连林淮唐自己都觉得这种做派颇有几分帝国主义者用铅笔在地图上给一个个殖民国家划定国界线的感觉,十分不妥。
“中国还是不能忘掉国际主义的招牌。”林淮唐最后说道,“辛亥革命咱们是靠十分的民族主义取得胜利,两次对日战争是用七分的民族主义和三分的国际主义赢得胜利,但在今后,中国要想推动世界革命,要达成更大的目标时,我们就要多顾及到世界上爱好和平人士的心态……”
林时爽只是在巩固中国边疆安全这方面,持比较强硬的立场,整体而言他当然还是和刘师复一样信奉着国际无产阶级大团结的理念。
林淮唐也很清楚,就是在革命爆发之初的时候,各国人民的国际主义革命情怀才会比较浓郁一些,这种时候很多革命者都是愿意放下历史积累的偏见和仇恨,一般也会比较少从纯粹的功利角度出发考虑问题。像东亚联盟的进展虽说没有林淮唐自己理想的那么快,可是如此快速推进的一体化发展,放在人类历史上而言,就算是跟另一个时空的欧盟相比,那推进速度也是极为骇人。
欧盟从1950年法国外交部长罗伯特 舒曼提出欧洲煤钢共同体计划,开始整合欧洲煤钢工业的共同体,一直到1955年花费了五年时间才达成了将煤钢共同体的原则推广到其他经济领域,并建立共同市场的目标。再到1958年,才正式成立了欧洲经济共同体,达成了取消会员国间关税,允许会员国间劳力、商品、资金、服务自由流通的目标。
东亚联盟是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成了欧盟历史上花费八年才慢慢推进出来的计划,这就是依靠着中、朝、日、越几国领导人在革命爆发时期才会拥有的那种特别强烈的国际主义同志情怀。
如果不趁着各国在革命初期特别“上头”的状态,赶快把东亚联盟一体化的计划拼命往前推进,等以后各国领导层逐渐成熟起来的时候,大家肯定就会更多从民族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方向来考虑这些问题,那时候再想继续搞东亚联盟的一体化计划势必难如登天,需要花费过去往前十步的力量才可能往前走半步。
欧盟也算一个例子,在二战的刺激之下,从欧洲煤钢共同体的提出到欧洲经济共同体的落实,欧洲人才用了八年时间。可是从欧洲经济共同体到欧盟的成立,则花费了三十多年时间,而且在这以后,欧盟的超国家一体化进程就几乎完全停滞了。
历史留给林淮唐的教训,如果世界革命失败,那么国际主义的热情一定会迅速消逝,所以他只能做好两手准备,要么亲眼见证世界革命的成功,要么就要给中国留下足够的种子。
“时爽,你们到柏林以后就按这些方针来谈判吧。”林淮唐轻叹一声,“我知道外交谈判永远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如愿以偿,你们能争取到多少就争取到多少,但底线一定要坚持住,如果同盟国集团、协约国集团硬要压我们,我们就和法国、日本谈好,一起退出会议。”
刘师复又补充一句:“对了,既然邀请日本政府一起参加柏林会议,那朝鲜、越南和老挝呢?”
林淮唐颔首说:“让外交部和德国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朝鲜和越南也派代表团出席和会,起码也可以壮壮我们亚洲人和第三国际的声势嘛!老挝……老挝现在连个政府都没有,可以找几位在老挝有威望的人士,参加到中国代表团里面一起去柏林。”
谈完柏林会议代表团要肩负的所有责任和问题以后,天色也非常晚了,大家就一起下楼,办公楼的一层有一处食堂,平常主要是给中执委的警卫们做饭吃,如果领导们需要用餐的话,一般也也都是在这里直接解决。
这个点林淮唐几人再乘车回家吃饭,也不太方便,那就干脆留在一楼食堂一起吃晚饭,林淮唐和书记局其他几位书记,或者说是他和社会党内的其他同志,近年来也很少有这样保持轻松氛围的一起吃顿饭了。
就是蔡绮洪对书记局简单朴素的办公场所还有朴实无华的食堂饭菜,略略带着一着些不太满意的情绪。几人坐定以后动筷吃饭的时候,蔡绮洪还跟林淮唐讨论到欧美各国的中央官邸:“我们不提美国的白宫、英国的唐宁街10号,他们毕竟都是资本主义国家嘛,可是日本在东京大火以后,片山总理不是也新修了一栋首相官邸吗?还是挺气派的,这毕竟是一个国家的脸面啊。”
其实不止日本是这样,像同为社会主义国家的法国,饶勒斯主席也把毁于欧战战火的爱丽舍宫重新修缮了一遍,作为公安委员会的办公地,只是法兰西公社把爱丽舍宫的名字给改成了工人宫而已。
相比之下,中国中央政府的办公场所就真的只是一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普通办公楼。统共有六层楼高,钢筋水泥的结构,楼里还装了好几部电梯,可是实在平实无华到了有些过分的地步。
除了书记局的办公楼如此以外,中央革命政府其他部委的办公场所也都分布在这附近,这些部委机关约有三分之一搬进了和书记局办公楼差不多的新修楼房里面,剩下还有三分之二继续留在政府没收的前清王府园林里面。
据说很多部委单位,都是一听说要搬进新式的“君汉楼”里面去,就会开始找一大堆理由,不是什么部门经费短缺到连搬个家都搬不起,就是什么公务实在繁忙,要先把迁办公场所的事情往后拖一拖。
总之就是除了林淮唐本人以外,大多数同志都对“君汉楼”敬而远之。
林淮唐对此也只能苦笑,他是知道新式的“君汉楼”比起那些宫殿、园林、王府,肯定是差得远。但林淮唐坚持把中央的办公场所迁进这些放在后世,只能叫做廉价社会住宅的简易楼房里面,也是想要给整个社会做表率,让全国人民都来接受这种现代化的生活。
他确实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君汉楼”比起中国大部分老百姓居住的平房、瓦房、棚屋、窑洞是进步太多啦,可跟北京部委机关单位原来使用的那些前清王侯府邸一比,可不是差得远了吗?
“我是想先从中央做出表率啊……今后花个十几二十年,把这种君汉楼推广到全国去,至少让五千万到一万万人住上这样的楼房。”
蔡绮洪低着头道:“我知道君汉的良苦用心,要是全国真能有一万万人住上这样通水通电通暖气的楼房,我不敢说共产主义如何,至少社会主义我是敢说成功一小半了。可这也没必要让中央部委全都搬进这样的楼房里来办公吧?最起码,像今后全国国大开会,总需要一个规模较大的大礼堂吧?不管今后首都是在北京还是在青岛,还是要考虑修几座地标性质、集会性质的大建筑出来呀。”
林淮唐拿起筷子,一边给几人夹着菜一边笑道:“好、好、好,成,这没问题,但要等一五计划结束吧?中央才为了海原大地震调整了一五计划的建设规模,是没力气现在就修你那个大礼堂咯,干部们忍一忍,忍到1925年以后,咱们也修他几个新华宫、人民宫、工人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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