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代表团成员数量众多,最后是分乘两艘客轮开往欧洲。途中再次经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林时爽也代表东亚联盟的列位成员又一次会见了德国的苏伊士总督冯施佩伯爵。
两人在大战期间已有旧交,冯施佩伯爵当初被迫留居中国的数年间,也常受林时爽的照顾,所以这次这位德国海军的战争英雄便投桃报李,好生招待了一番东亚代表团的成员们,还在晚宴结束以后又一次向林时爽暗示了德国希望联合东方国家肢解英国势力范围的小算盘。
“老朋友,胶州湾的波涛海浪是否依旧?今天的青岛作为中国第一等的大都市,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冯施佩伯爵举起高脚玻璃杯向林时爽敬酒,眼里含笑道,“真的算起来,大战期间我国和中国也算是非正式的军事同盟关系,贵国其实也算大战的半个战胜国。”
林时爽风度翩翩且酒量惊人的好,顺着冯施佩伯爵的话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听说英国媒体把哥本哈根停火协议叫做光荣和平,这名头很好听啊!中国的外交立场也是如此,我们相当期待德国领导下的欧洲和平可以维持尽量长的时间。至于什么战胜、战败,那都是次要的事情,关键在于营造国际上和平的氛围和秩序。”
冯施佩伯爵在中国生活了五六年时间,中文流利的一点不像外国人:“哈哈!这是林淮唐先生的想法吗?好,我国皇帝陛下还托我向贵国的林淮唐书记长问好,也请你们放心,这回柏林和会的目标就在于为欧洲和全世界争取到永久的和平。”
“永久?”林时爽微微挑眉。
冯施佩伯爵笑道:“我知道永久听起来是有些夸张了,但我相信柏林会议最少最少也能像一百多年前的维也纳会议一样,给世界带来百年和平,我们这一代人应当是很难再看到像大战那样惨烈的战火了。”
林时爽表面上点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德国军政要人都如此乐观吗?冯施佩伯爵已经算得上是德国高层中富有洞察力和远见的人物了,却也对战后新秩序抱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百年和平?能不能有一代人的和平都很难说啊!
武藤纯子在宴会上换了一身长裙拖地的晚礼服,她身高超过一米七,在这时代的日本人里,就算放在男人里头都算得上高个子,挺拔的身材非常衬那袭剪裁精致的贴身洋裙。武藤纯子拉起个头娇小的多喜子,一并踏入舞池旋转起来,跳的舞步当然还是法国最流行的康康舞。
林时爽望着台下那些舞姿曼妙的宾客,嘴角还是挂着那一抹矜持又克制的笑容:“伯爵阁下,林主席也托我向威廉二世陛下问好,今天的中国和德国比起战前时代,更有合作的基础啊,特别是在亚洲。”
宴会上乐声大作,林时爽的表态让冯施佩伯爵又安心了不少,等晚宴结束以后他自然会立刻向柏林发去密电,德国人始终还是会严密监控四国代表团的动向,就算威廉二世不那么聪明,首相贝特曼、兴登堡还有鲁登道夫、提尔皮茨这些人,可都是德国真正的精英领袖,他们就算选择和中国合作以钳制英国,也不会允许中国太轻松就获得过多利益。
林时爽也很清楚这点。
散会以后,林时爽和日本代表团的武藤纯子最后离场,汽车将四国代表都送往港区上船,很快就将前往马赛港。在离开苏伊士城以前,林时爽看武藤纯子始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为她点了一支徐州厂的香烟,两人并立在红海海滨,顺着地中海北来的海风谈起关于林于淮唐的事情。
“林书记,我听说书记长收养了一个孩子?他的家庭……外界好像对书记长的家庭情况向来一无所知。”
苏伊士运河河畔的夜色里一片茫茫的漆黑,只有两人手里烟头的火星发着点亮光,林时爽也回想起了和林淮唐二十年交往认识的种种记忆,轻声叹道:
“君汉自幼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人。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理念,一般都觉得成家和立业是很有关联的两桩事情,老觉得一个未成家的男人就不算成熟,也很难说稳重。但就我来看,君汉一心扑在国事上面,就连收养林徽因也是出于种种政治上的考虑,党内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和君汉谈过组建家庭的事情……你要知道,从全国到全世界,每天向我们这位书记长求爱的书信,早能塞满不知道多少个仓库咯!
但他自己没有这个想法嘛!君汉是学诸葛亮啊,事必躬亲,孔明食少事烦最后又怎样呢?可君汉的体魄摆在那里,谁去劝也拿不出一个好理由。其实我们党内倒很希望君汉能早日组建家庭,但他是主张独身主义的。”
林淮唐的革命英雄形象,从辛亥革命的时候就通过巧妙的大众舆论宣发手段,轰动到了全世界,地球上憧憬或向往林淮唐的男男女女数量肯定不少。
武藤纯子心底不可能没有那种想法,但她听完林时爽这番话以后反而安心许多:“我确实想象不出林书记长组建家庭的画面会是哪样的……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是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都会被他当成家人吧?”
等烟抽完以后,两人就登上轮船准备启程,在马赛港那边,法国公社政府也已经组织好了他们出席柏林会议的代表团,担任团长的人也是公安委员会里很有影响力的一号人物乔治 瓦卢瓦。
乔治 瓦卢瓦年轻时就参与过极右翼君主制同盟的法兰西行动,直到他担任了法国工团主义理论大师索雷尔的秘书以后,思想才逐渐发生变化,开始变成一名带有右翼民族主义色彩的国家工团主义者。
索雷尔在巴黎陷落时殉国,死于德国人之手。他给自己所有党徒留下的政治遗言,就是希望他们支持法国的1919年革命,支持法国统一社会党和法国劳总联的一切行动,乔治 瓦卢瓦也是在此之后思想进一步左转,在公社政府和国民政府的对抗中完全站在了公社这边。
但在公安委员会里,乔治 瓦卢瓦的政治立场还是排得到最右边的位置,饶勒斯主席选择他来做法国代表团的团长,那就说明法兰西公社在柏林会议上想要表达的立场还是会偏向强硬。
东亚四国代表团坐船抵达马赛港以后,他们也没时间再游览一下马赛名城的地中海风光,就坐上了一列从马赛经巴黎以后直接开往柏林的专列。
乔治 瓦卢瓦领衔的法国公社代表团,则早已经等候在几节车厢里面。林时爽对这位留着小胡子的法国强硬派政治家留下不错的印象,大家就算在具体的理论细节上有一些差异,可到底都还是社会主义者,都尊奉马恩主义的经典,谈起话来自然很有共同语言。
法国是欧洲近代哲学的重镇,在革命以前法国哲学家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水平就在中国之上,如果只谈理论,东亚四国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如今天的法兰西公社。
但要论实践,那么已经基本完成社会主义革命改造的中国,肯定最有话语权。
林时爽侃侃而谈,讲的都是中国在具体建设社会主义过程中遭遇的种种问题和实行的应对办法。想来法国在同样进行社会主义经济体系转型的时候,也一样会面临不少和中国类似的情况,所以林时爽轻描淡写几句,就让乔治 瓦卢瓦等好几位法国鼎鼎有名的理论家、思想家都说不上话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