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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军光复潮汕全境,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许雪秋、陈涌波等光复会头目陆续在黄冈镇一带出没的消息,也由当地支队驻军传达到了汕头。
林淮唐对此态度非常严格:先锋队属于同盟会旗下的组织,向来与光复会无涉,光复会又从来无功于潮州光复事业,国民军绝不能允许该会头目肆意登陆、擅自募兵。
他的命令非常严厉,直接要求:“张云逸、萧枳支队,应将锁拿光复会头领,全数驱逐出潮,而至今尚无行动,致使许雪秋、陈涌波辈于我国民军辖区内肆意募兵,属实糊涂,应予处分。”
黄冈镇位于潮汕地区靠近福建省边界的最西边,距离广州遥远,影响也不足道,所以国民军驱逐光复会头目许雪秋、陈涌波的事情,并没有在粤省内引发什么轩然大波。
即便林淮唐本人,同样认为驱逐光复会是小事,目前正在惠州府境内发生的对峙才是先锋队要面临的紧要大事。
此事也要追溯到数日之前,当时国民军刚刚占领潮州府城,并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消灭了陈兆棠等维新派清吏势力,又弹压了多数潮汕土豪民军武装,为了推动全粤的革命,林淮唐便在潮汕基本光复以后,派遣方声洞带领三营国民军沿着海岸向惠州挺进。
惠州府是广东陆路提督秦炳直的汛地,虽然惠军经过三河坝战役的打击,已经损兵折将,但秦炳直手上依旧保有数以千计的防军,是一支不可轻忽的力量。
当方声洞率部向惠州进发的同时,位于香港的众多同盟会党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通过电报、新闻,已经了解到国民军异军突起,已经光复了粤东全境的消息。当时香港方面,原来与先锋队有一点联系的黄兴、宋教仁、谭人凤,都已经前往湖北,剩下的胡汉民、陈炯明等人,皆与林淮唐不熟悉,甚至完全陌生,因而也没有什么互信可言。
十月下旬,接着国民军狂飙突进的大势,胡汉民、陈炯明、邓铿等同盟会党人,便聚集在了清吏江孔殷家中,利用江孔殷的社会关系延邀陆路提督秦炳直上门赴宴,准备劝说他起义参与革命。
江孔殷是康有为的弟子,戊戌年也参加过公车上书,是广东立宪派的柱石人物,又与胡汉民、陈炯明等人都是旧交,现任广东候补水师提督。
他的私宅是由德国工程师设计的西洋式别墅,家中陈设亦多欧风,电灯明亮的厅堂里,摆了一张长长的柏木大餐桌,好几名香港请来的厨师为众人现做西餐。
秦炳直一见这种排场就知道事情不妙,他认识担任过咨议局议员的陈炯明,对胡汉民也颇熟悉,知道这些人都是革命党,顿时感到来者不善。
“韶选,你这莫非是鸿门宴吗?”
江孔殷坐在首位上招手示意:“子质快快入座,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胡汉民胡展堂先生、这一位是陈炯明陈竞存先生……”
秦炳直哼道:“不劳烦韶选介绍,两位革命党的大头目我怎会不认识?惠州府才刚刚张贴上陈炯明的通缉令!”
江孔殷眉头一动,脸色微微不悦,胡汉民则在下座处冷冷一笑,唯独陈炯明站起身来,满脸微笑着解释说:
“秦军门,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如今秦川湘楚都已光复,我粤省与北廷交通断绝,国民军席卷粤东,听闻他们正打出诛杀秦炳直的旗号向惠州逼近,秦大人真的要为北廷殉葬吗?”
秦炳直啪的将桌上西餐牛排摔碎在地,怒目看向江孔殷:
“韶选!我当你是朋友,没想到你却是革命党!”
江孔殷皱着眉毛说:“我一贯主张君主立宪,这是你所知道的。但目前形势,国民军正向惠州、广州逼近,子质你手中还有多少兵?难道真的能够挡住这国民军吗?”
这话戳中了秦炳直内心要害,秦炳直是文人出身,本来就不善兵法,他麾下只有一个永字营管带洪兆麟善战,还让国民军给俘虏了,剩下的惠军恐怕更不是林淮唐对手。
江孔殷接着说:“我听闻小林贼攻破潮州府城后,向知府陈兆棠索要赎金不成,就将陈氏一家满门抄斩……我为子质个人计,为惠州百姓计,才请革命党的这几位代表来府上一晤。”
陈炯明也赶紧说:“秦军门,目前广州城附近,顺德、南海、三水、番禺、新会、花县、香山……各处都有会党民军打革命党旗号起兵。会党是乌合之众,所到之处必定纵兵大掠,奸淫妇女,抢劫银庄;生拿平民,剖挖心肝,悬诸竿中,游行街市。种种惨酷,罄笔难书。
目前席卷粤东的国民军,据我所知也是以惠州会党为主的民军,一旦国民军攻入惠州,恐怕全府糜烂、民心惊恐,军门家眷也将不能保全腰领。”
江孔殷着力渲染潮州知府陈兆棠的悲惨结局,胡说他全家被国民军处死;陈炯明更加倍夸张革命军的所作所为,好像革命军所到之处就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般。
但不得不说,这种说辞颇有威力,秦炳直原本的怒目而视,很快就转为苍白的脸色,继而又变成了恐慌夹杂着惊惧的神色。
胡汉民是孙中山的主要助手之一,是同盟会南方支部的支部长,地位极高,差不多仅在孙中山、宋教仁、黄兴三人之下而已。
胡汉民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完全不把秦炳直这样的清朝庸官放入眼中。
他直接说:“秦大人,您可以有两个选择……其一,等着国民军打进惠州府,像杀陈兆棠全家一样杀你全家;其二,接受我们同盟会的和平策略,宣布反正,犹不失为新朝开国元勋。”
秦炳直脸上阴晴不定:“难道我没得选吗?”
胡汉民说:“形势如此,秦大人有得选吗?”
在座的几人,都有秀才举人以上的功名,大家虽然分属于清廷和同盟会的不同阵营,但其他方面的共同语言却很多。
陈炯明又善于调和关系,他见气氛紧张,马上就招呼秦炳直快快入座吃饭,又和他饮酒唱和,一下子便使得氛围转为轻松。
香港的同盟会党人,在黄兴、宋教仁、谭人凤三人离开以后,就再没有一个人了解林淮唐了。像胡汉民、陈炯明这些后起之秀,又觉得自己在广东进行革命事业十余年,今天却被一个默默无闻的林淮唐捷足先登,所以都有不平衡的心态,这才使得香港党人齐来惠州劝说秦炳直起义。
劝说秦炳直起义是虚,胡汉民、陈炯明等人希望在国民军抵达以前,由自己来光复惠州府才是实。
胡汉民对待秦炳直,始终用最后通牒的态度:
“欲免广东糜烂,非将大权交与革命党人不可!”
秦炳直的这顿饭,注定将吃得很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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