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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军占领海丰县县城不久以后,就又向陆丰及汕头一带发动了进攻,但因为驻扎在潮汕方面的数营国民军正规军加入了战场,省军兵力不足,进展一直不大。
退到山区的海丰县农军,由曹凝领导,也在积极活动。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维系农会基层政权的力量,让省匪军不能下乡扫荡和破坏过去萧枳建立起来的完善基层政权。
这一点更限制了省军的进展,林激真提议大开杀戒震慑人心,洪兆麟则极力反对。洪兆麟意识到了这场“省潮战争”短期内看不到任何结束的迹象,所以更希望省城方面能够主动提出和谈的建议,体面地结束战斗。
胡汉民也是这样想的。
这听起来很弱智,但仔细想想一点都不奇怪。
省军和国民军之间真的有很大冲突吗?也没有吧,不就是胡汉民想要在广东省内树立一下都督府的威信嘛?
现在杀了几个人,省军的威信也树立起来了,更主要胡汉民也意识到省军没能力一口气打到潮汕去,那么议和,或者用其他政治手段解决国民军,不都很正常吗?
说到底,在胡汉民,在同盟会方面看来,国民军只是死掉了一个县级官员而已。
只是死掉一个萧枳罢了。
很严重吗?
好像也没有吧!
林淮唐带着少数卫队乘坐着他自己起名的成功号兵舰,正在从福州赶回广东的路上。运兵船奔波沧海之上,一条条消息则透过电缆线不断交织往来。
国民军驻扎在福建省的大部分军队,并没有立刻返回广东的迹象。行动的只有林淮唐一个人,至多加上那少数卫队而已。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省城方面一直反对激进政策的陈炯明和廖仲恺,也觉得好像政治解决海珠亭惨案的时机成熟了。
革命军和革命军怎么能自相残杀?
大家各退一步,和谈解决吧,这是最好的结局办法。
廖仲恺如此想,陈炯明如此想,胡汉民……省城方面都相信林淮唐不带兵回粤,是来妥协退让的,那胡汉民相信能够政治解决,也毫不奇怪。
“林淮唐真的要来和谈吗?他要来广州吗?”
“不是,胡都督,国民军方面来电说,林淮唐愿意到惠东来和谈解决海珠亭事件。”
胡汉民有点吃惊:“是林淮唐亲自来吗?”
“对,林淮唐要亲自来惠州!”
省军目前在汕尾附近进展并不顺利,林激真也因为农军到处攻击下乡征粮的省军士兵,闹得非常恼火。
省城方面和谈的意愿相当强烈,但政治解决的前提,是必须迫使林淮唐再进一步做出足够妥协。
胡汉民很严肃地说:“和平解决,这是最好的。但国民军方面必须承认省城的政令,省城的政令也必须在潮汕畅行无阻。”
国民军在乡村建设农会,逼迫田主缙绅不断让步;近来在汕头和厦门又组织了工会,让不少老板们亏了钱蚀了本。
欢迎省城来整治林淮唐的有力士绅,在粤东一带,数量也不少。
胡汉民已经收到了相当多电报和请愿,他相信林淮唐不会不知道这点。
国民军是该妥协了。
反对省城的声音,自然也是存在的。例如潮汕和梅州籍贯的海外华侨,已经联合发表了要求胡汉民从速辞职,承担海珠亭惨案结果的电报。
福建方面,大都督郑祖荫和闽军总司令许崇智,都发表了通电支持国民军,斥责了广东都督府在海珠亭惨案中粗暴的行径。
许崇智最希望林淮唐能回广东去,所以表态尤为积极,直接以个人名义致电胡汉民,谴责广州方面行刺的理由,并质疑广东都督府是否真的支持北伐。
但现在林淮唐能主动来惠州和谈,就让胡汉民觉得整体形势是有利于省城方面的。
他相信广州和汕头的力量对比,也是毫无疑问是广州一方占有优势。
林激真提议:“干脆趁此机会,把林淮唐控制起来。”
胡汉民大概想象不到,在另一个时空,整整二十年后,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和李宗仁等国民党新军阀争霸中原的时候,他自己就会被蒋介石趁会谈之际突然派兵监禁。
陈炯明和廖仲恺都对林激真的建议嗤之以鼻,廖仲恺气愤之下,甚至掏出手枪直指林激真:
“非你一意拱火,省潮之间何至于此!非杀林激真无以谢天下,我看不杀林激真,此事是绝不能了结!”
“夷白……”陈炯明按住了情绪激动的廖仲恺,“展堂,既然林君汉愿意来惠州和谈,想来事情解决的契机已经出现,你有什么眉目吗?”
胡汉民淡淡地点了点头:“大家各退一步罢!我们可以给萧枳发一个讣告,也可以给他追授一些荣衔,但林淮唐也必须老老实实承认省城的权威和政令。革命时期,必须贯彻军政的绝对统一,否则北伐从何谈起。”众人对这一点都没有太大反对,只有廖仲恺一个人还是觉得就这样是绝对不能让国民军方面满意,更不可能了结海珠亭事变的。
都督府方面的会议结束以后,陈炯明便拉着廖仲恺,劝他说:
“夷白你的性格强烈,但孙先生现在还在海外,同盟会在国内的影响力虽然深厚,掌握的兵力却很有限。已经光复的湖南、湖北、陕西、山西,都不是同盟会能确实掌握的力量,只有先生多年来深耕经营的广东,可以作为北伐基地。
所以万事要以和衷共济为主,大家一起共度时艰,这才能推翻清室,实现咱们所有人的理想。”
廖仲恺的失望之情形于表:“竞存!和衷共济、和衷共济,我们在海珠亭杀了萧枳,这便是你的和衷共济吗?”
“糊涂,杀萧枳那只是旁枝末节,夷白你要多着眼于大局呀。”
“旁枝末节?原来杀死自己的革命同志,在你眼里只是旁枝末节吗!”廖仲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陈竞存,我本以为我是了解你们的,但你这样说,我们这些年的友情恐怕要荡然无存。”
但陈炯明反而更吃惊:“夷白,你疯了吧!一个小人物而已,值得这样大动肝火吗?”
“希望林淮唐和你们的想法一样……否则我不敢想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
陈炯明叹道:“夷白,你太幼稚了,政治本来就很肮脏。在大局面前,一个小人物的性命根本不值一提。你看国民军按兵不动,林淮唐的意思就非常明显了,他也无意因为一个萧枳的死就和省军同室操戈。”
十一月广州的风却还很热,但热风吹拂,廖仲恺的心却很冷。
他想起跟同盟会过节很深的梁启超,“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清朝的冰不能凉了廖仲恺的热血,革命党间的自相残杀却让他越来越感到失望。
越秀山下,廖仲恺很想立刻离开广州,像黄兴和宋教仁那样,直接去上海和武昌多好,即便死在和北洋军交火的第一线,也比目睹党人之间的争权夺利来得更幸福。
林淮唐啊林淮唐,你会放下海珠亭惨案的仇恨,和胡汉民一笑泯恩仇吗?
都督府的卫队营已经行动了起来,胡汉民即将启程前往惠东,陈炯明等人也将和他同去,省城的事务暂时移交给廖仲恺和陈少白等人署理。
火车声呜咽不绝,一抹阴云扯住了日光的片角,青天白日旗的光芒好像黯淡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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