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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山的冬天,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下雪时山顶的雾凇奇景。冰雪和树枝结合在一起,像玉石一般纯净,形成了一道美景。
辛亥年的年底,江南尚未落雪,但紫金山顶上已有雪花静静的从天空落下,降到林淮唐的世界里来。
他穿着华野北伐军的黄呢子军装,由于跟随敢死队佯攻山脊,为了御寒,还多披一件深色军大衣,上面没有任何军衔标记,空荡荡的一条纵向衔领,纯当是装饰而已。
清晨的紫金山雾气笼罩,什么也看不清,到处一片白茫茫。周围静悄悄的,由于清军和革命军在这附近的厮杀,山中的鸟儿也不见了踪迹,风吹过时,雪片从树枝上落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淮唐志愿报名参加敢死队,让江浙联军那边的将军们都大感吃惊。
虽然说人们都知道林淮唐下野为兵的誓言,但看到他这样一位有名的伟大人物,扛起步枪、架上刺刀,站到了决死攻坚的第一线,还是很震撼人心。
刚刚从吴淞赶来参战的淞军司令黎天才是旧军出身,参加过中法战争,在西南边境上一刀一枪拼杀,才打出一个副将的顶戴花翎。可惜黎天才是袁世凯政敌岑春煊的旧部,岑春煊在官场上被袁世凯斗败以后,黎天才便只能赋闲,上海光复以后他积极响应,任沪军都督府吴淞军政分府水陆军统领。
黎天才见过冯子材,跟过岑春煊,自认为见惯了官场人物,就是袁世凯,他都见过两次面,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地方。
但是看到林淮唐这么一个革命党的大人物,居然真的卷起大衣,爬上紫金山去,戴着敢死队的赤色臂章硬冲江防军的高地,黎天才还是极受震动。
这帮革命党,究竟是不要命,还是所图实在巨大?
林淮唐手脚并用,攀着崎岖的山地前行,山坡上满是薄雪,岩壁上也都挂了爽,敢死队向前佯攻殊为困难。
他口里吐出的热气,也因低温变得肉眼清晰可见。
山崖上那些冰花发着银色的光芒,像好多串晶莹剔透的钻石装饰品,挂在树枝上,给树木增添了一丝美丽。
只是炮声一响,轰隆隆的震动声里,雪花冰凌就秫秫落下一地。
联军敢死队队长韩恢微微弯下身子,用着非常尊敬的语气问道:
“前面的山道被清军完全封锁起来,我们只能硬拼上去,山路崎岖,恐怕要徒手攀登才能过去。汉公,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你就留在这里吧!”
林淮唐搓了搓手,年底的南京居然这么冷吗?明明是南方!
山上的气温当然比山下低,林淮唐哈着白气笑道:“韩队长不知道吧,我是技击高手、武术专家,既然要徒手突破,那更得让我上啦。”
方声洞为防万一,还派了华野卫队营里的精锐卫士们参加敢死队,卫队长孙宁知道林淮唐本领过人,但想到天堡城附近地势险峻,敌人的封锁又特别严密,还是忧心忡忡,但他知道林淮唐性格,自知世上绝无人能阻止林总队长的上阵。
韩恢愣住;“汉公,你真是条好汉子……我们同去!若牺牲了,待革命胜利以后,那几位林将军作为开国元勋到燕子矶前,见到波涛若云,就是我们来看一看民国啦!”
林淮唐将步枪解下,交给卫队长孙宁,泰然自若:“我去端个炮楼,去去就回。”
“炮楼?”
“哈哈哈,就是清军的阵地。”
林淮唐四面张望着粉妆玉砌的山林,抖了抖身上的霜露,又将外套翻了过来穿。
“韩队长,让大家把军装翻过来穿?里衬那一面是白色,在霜林里更能起到掩护作用。”
镇军士兵和华野战士的军服内衬一面,都是白色布料,韩恢一听这个主意,眼睛也便亮了起来。
“好主意!”
韩恢和林淮唐带头将军服翻了过来穿,剩下十多名徒手攻坚的敢死队队员也依样效仿。孙宁叹了口气,知道绝不可能阻止总队长上阵,没有办法,也只好跟着站了出来。
将近二十名徒手攻坚队员,换好服色以后,便由敢死队队长韩恢指挥,一声令下,十几人同时以敏捷灵越的步伐冲了出去。
这些人本来就是江浙联军和华南野战军里身手最矫健的一批战士,革命的热情和决死的觉悟在军中同样是达到最高程度。
伴随着远方的嘶吼声,山脊上的守军显然也发现了敢死队的踪迹,滴滴答答的一排扫射立即就追赶过来。
雨点似的弹雨打在薄薄的雪地上,瞬间激起一大层零碎的白雾,韩恢本来块头就大,又要负指挥之责,最先被敌人的流弹射中,臂膀上砰的起了片血雾。
但他吭都没吭一声,继续带队向前冲锋,队员们都以徒手攀过险绝的峭壁,林淮唐速度最快,已到了最前方的位置,卫队长孙宁紧随其后。
“敌人有机枪!”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清军机枪不间断开火的声音,立刻传入林淮唐耳中。那好像撕裂布帛的响声,算是最让林淮唐觉得棘手的事物。
如果放在从前,面对这种有可能受伤,甚至可能死亡的情况,林淮唐无论如何是不会来冒险的。
但在这个大时代,在这个令人壮怀激烈的1911年,林淮唐就像是被同袍的革命者们所感染,他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可是手脚的动作,却冷静、精准得过分,眨眼间就攀到了山脊的高处,望见了清军机枪阵地的位置。
“夺枪!”
滴滴答答的枪声停都没有停过,可是很显然,山脊上的守军也没想到他们会腹背受敌,这么陡峭的岩壁,怎么可能会有人攻上来?
偏偏还真有人这么上来了,自然让清军士卒慌了手脚,又摸不清革命军的数量,更不能断定敌人只是些羸弱的徒手兵,只当自己遭到包抄,已陷入四面包围的境地。
林淮唐大步飞跳了过去,徒手攀越山脊,不适合背负步枪。革命军给敢死队配了一批手枪,韩恢原来是想指定林淮唐来分配,但林淮唐建议由敢死队组织士兵代表大会来分配。
战士们在山道上简单举举手,草草完成了士兵代表大会的决策,这多少有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做法,也让包括韩恢在内的那些镇军战士感到新鲜和不解。
林淮唐自己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都带有很浓重的独断一面,所以他才额外看重军队基层的民主主义氛围。
自己在大的决策上有先见之明,或许比其他人都正确。但在基层具体工作上,林淮唐肯定没有这种自信,必须形成一种有效的民主监督制度才行。
中国不但人民需要民主主义,军队也需要民主主义,军队内的民主主义制度,又是将来破坏封建雇佣军队的一个关键性要素。
简而言之,没有军队的民主,也就不能保障政治的民主。
林淮唐的武装带里别了一支刺刀,冲进清军阵地的时候就把刺刀抽了出来,对着眼前敌人的心窝便刺了进去。
噗的一下,得手的扎实感很快就被鲜血的湿润感取代,林淮唐沉默地抽出刺刀,脑后尚悬着辫发的年轻士兵双眼无神地栽倒下去。
控制机枪的两名防营清兵,正匆忙调换射击的方向,准备对准林淮唐射出一梭子子弹。但他们时间太有限,林淮唐的速度又太快,愕然间清军防线就被林淮唐越过,两名清兵一左一右刚抬起步枪枪口,就让林淮唐刺刀和手枪并用杀死。
机枪阵地上总共有二十多名清兵,林淮唐孤身一人冲上来,却毫无惧色,奋力拼刺,手枪也以惊人的精度枪枪命中要害,几乎没人能当其一合。
慌乱中的清兵,仓促射出好多枪,也没能射中林淮唐。
或许是他们不相信革命军只有一个人,毕竟真要只有一个人,他又怎么敢冲上来呢?
唯一对林淮唐有威胁的机枪,枪口转得太慢,等他们总算摆动过来的时候,韩恢和孙宁也带着剩下的敢死队队员攀爬了上来。
啪!啪!
韩恢、孙宁两人同时拿起盒子炮开火,一齐将操控机枪的清兵射中,林淮唐“哈!”的笑了一声,面向清军队伍说:
“你们被我包围了,快投降吧!”
林淮唐翻到白色一面的呢子制服,已经浸满殷红的血花,他戴着嵌有铁血十八星的八角帽,站在白茫茫的山脊雪地上,迎风面向清军露齿而笑。
这么一幕场景,很长久地留在了敢死队队员们的心目中,并顺着他们的口口相传,传遍全军,传遍长江,成就了辛亥年间又一个真假难分的革命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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