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冰层传来碎裂的声音,巨大的嘶吼声从最深处的海底传来,暴虐的海水翻涌着,无数双挣扎的黑手争先恐后地浮了起来。
寒冷的世界本就一无所有,偶尔,有诡异的轰鸣声响起,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淡淡地白雪落在衣物上,像是穿上了银色的盔甲。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破刃坐在某块冰石之上,一动不动地眺望远方。
“实话说,我不知道。”
白奕心里明白,能决定结束这一切的,并不是他。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鬼王并不是万能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得遵循某种特定的法则,就比如,你会被骨魄所伤,是因为骨魄就是被制造出来对付恶的;再比如,我们会被困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本就是怪物与亡灵的封印之界。”
“你是说,神的封印?”
破刃露出一丝不可置信,提到神,就算是她这样的冰山美人也无法维持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封印其实不在噩梦深处,而是在梦与地狱之间的缝隙中,换句话说,就在我们的脚底下。”
“这里……”
破刃低下头,从一开始,她就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冰面下涌动,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就好像蚂蚁站在巨人脚下,连它的高度都无法探知。
那是世间最古老的生物。
曾经万物的主宰。
“神。”
“就算神已经陨落,只剩下残存的封印,我们也无法打破,是那群怪物太自信了,以为可以冲破封印,结果,就是多叠了几层梦境而已。”
白奕说得轻松,一副淡然的样子,这和他死前很不一样,仿佛一夜之间,磨难把鬼王的意气风发洗得干干净净。
“神是怎么陨落的?”
破刃忍不住好奇。
那可真是一段神秘的过去,要知道,神,可没有敌人。
“或许,你可以自己去寻找这份答案。”
白奕目光深沉,一想到还有个乱七八糟的地狱等着他的回去治理,就一阵头疼。
是啊,破刃说得没错,他是有敌人挡在前方,在任务没有结束之前,他不能死,不能消失!
某种执着的意念从眼底浮现,令人战栗的气场扩张开来,连破刃都有些异样的感觉,只见白奕缓缓闭上双眼。
“你醒了,睡够了吗?”
冷漠的话语从口中说出。
只要交易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
活物的气息疯狂涌入裂缝。
下一秒,许言睁开了他的双眼。
同一具身体,两种完全不同的说话语气。
“怎么离开?”
“人类可是神的宠儿,这里是容不下你的,很快,裂缝的出口就会重新出现。”
“你一直在等这一刻对吧?”
“许言,你该庆幸,活着,就是你最大的武器。”
破刃在一旁看着许言宛如人格分裂般地自言自语,两个人的神态从一张脸上浮现,难怪假面会说,许言的灵魂总给他一种不完整感,最主要的,还是他莫名其妙地自信。
许言从一开始就在赌,拿生命在赌,一个普通的正常人都不会去做这种事。
疯子,
把自己隐藏在表象背后的疯子。
等到融合突破临界值,他们之间就可以互相抢夺“生”的机会。
“那我会一直活着的。”
融化的雪花浸湿了许言的肩膀,周围的空气开始回暖,就连破刃都能感觉到,那股巨大力量对许言的友好。
神在保护人类。
仿佛能看见这样一副画面,密密麻麻的人类跪倒在神像之前,朝着同一个方向祈祷。
将一切邪恶驱逐。
于是光明洒满世界。
蓝色的火焰凭空燃起,本不存在的空间出口慢慢拧成漩涡,有新的风暴在远方形成,绝望而疯狂的怒吼从海底传来。
不公平!
凭什么啊!
这不公平!
大地的震颤变得强烈,冰层下的嫉妒与仇恨刺痛了许言的身体,他看着火焰觉得越发眼熟。
在传说中,通向地狱的路口就燃烧着这样幽蓝色的火焰,那便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只要靠近,就会被烈焰灼伤,直至烧成灰烬之前,不会熄灭。
“走了破刃,你猜,这个出口,会通向哪里?”
许言看见它,走近它,伸出手,却碰到一扇玻璃门,是如此熟悉。
一抬头,“千言语”三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
……
小王在颤抖。
握紧的拳头垂在一边,卧室里已经一片凌乱,四溅的血液还夹杂着某种恶心的腥臭味,肉团堵在门口,庞大的身躯卡在门框上,进出不得。
晨涵伸出的手离小王还有一些距离,只能无奈地停在空中。
此刻,小王心中应该庆幸,人间还存在“体大弱门”这一属性。
“啊啊,烦死了,所以我才讨厌变成这个样子,都怪那帮该死的研究员。”
“研究……”
不知道为什么,小王想到了旧世纪,那个诡异而又神秘的实验区域。
只是她已经很虚弱了,无尽的困倦就快要将她淹没,只要她意志一松懈,就会陷入无边的黑暗,再也不会醒来。
灵魂的消失,可就是真的消失了,什么都不会剩下。
“不过不用担心,这个状态很快就会消失,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
一声突兀的话语从楼梯下传来。
晨涵惊讶又费劲地转过他那圆滚滚地脑袋,大约能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形剪影,只有小王松开了紧握的手,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老板!
是老板回来了。
楼梯的灯一盏一盏亮起,许言一边看着一边走上楼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软倒在地上的小王,第二眼,才看向卧室门口的肉团。
“其实,我挺讨厌别人不经过我的允许,擅自进入我的房间。”
许言走上楼来。
“哦,原来你是小王的老板啊,回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晨涵发出“咯咯”的笑声,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类,他有什么好怕的。
许言环顾了一圈,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本来跟白奕聊了一会儿,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就更糟糕了: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晨涵退了两步,他一直都不喜欢对活人动手,就跟上次一样,处理尸体来特别麻烦。
想想,上次也是那个女人的上司,上司,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了。
肉团张开了它的利齿,许言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慢慢向他靠近,送到嘴边的食物最香了,他的灵魂一定非常美味。
就在晨涵发起攻击的那一瞬间,他对上了一双炽热的漆黑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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