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街的6号公寓。
“你刚刚想跑到哪去?”
斯莫伍德太太带着手套端出一盘热腾腾的鸡肉派放到餐桌上,向桌上喉头上下移动的林恩斯问道。
“咳咳咳,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跑步锻炼一下......”林恩斯低垂眼帘,躲闪地望向一旁。
“米勒娃·麦格女士来信时跟我说了,你的‘病’已经治好了,不会复发了,如果还出现类似情况可以给她写信。”斯莫伍德太太切了一份鸡肉派盛到林恩斯的盘里,然后又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这么小的孩子到处乱跑什么?今天早上我特意去国王十字车站接你时怎么没看到你?”
林恩斯心里一怵,心想这大概是麦格教授给自己的警告暗示——校外禁止使用魔法、还有让自己不要到处惹是生非?
“......”于是他摸着后脑勺对斯莫伍德太太哈哈一笑,试图蒙混过关,“大概是人流量太多了没看见吧哈哈哈哈......”
其实他早就看见斯莫伍德太太等在车站出口的身影了,但一心想着“飞跃孤儿院”的林恩斯完全没有想跟亲爱的孤儿院院长谈话的打算,看到院长的身影愣是掉头就走,从大老远的另一个出口溜了。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撞上了......
看来这两个月是肯定要在孤儿院过了......
斯莫伍德太太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有没有信他的说辞,把隔热手套摘了下来,坐下说道:“明天院里会组织大家一起去卖花,作为社会实践,你也要参加。”
正在夹起餐盘里鸡肉派的林恩斯面色一僵,顿时没了食欲。
“我可以不去吗......”林恩斯垂头丧气地说道。
“大家都要去,你为什么不去?”斯莫伍德太太疑惑着,然后自顾自地说道,“麦格女士的来信里还说了,你在学校时的也很孤僻,没有几个朋友,她建议我让你参加一些社会活动锻炼一下,不要整天闷在房间里。”
是的,如果先前没有撞上的话,我保证自己不会闷在房间里——已经在外面逍遥快活地睡桥洞了。
“不许找任何借口缺席,林恩斯。”斯莫伍德太太看着男孩不情愿的表情,忽然严厉道。
哦,见鬼去吧!比起跟一堆小朋友一起去卖花,我宁愿待在房间里啃大部头!
林恩斯恨恨地想道。
“你该感谢麦格女士,一个给贫穷孩子提供全方面助学金的学校真的是太稀少了,要知道即使是自称免费的公立学校,很多书本费、杂费、宿舍费都要自己出呢,而且他们的学校教学质量往往很糟糕,跟花费重金才能上的私立学校根本比不了。”斯莫伍德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要是你知道他们在里面教我些什么——包括但不仅限于:如何把人打个半残的空中魁地奇运动、如何在幽黑的地下室熬制各种难闻气味效果骇人的魔药、如何将人变成白鼬又将白鼬变回人的奇葩魔法——估计又会大喊魔鬼学校,然后禁止我去了......林恩斯腹议,然后叉起鸡肉派吃了起来。
啊......如果孤儿院里有什么是尚且值得留恋的——那大概就是斯莫伍德太太亲手烤制的鸡肉派了......肉派表皮金黄,内里鸡汁浓郁,她还特意加了黑胡椒、洋葱调味,蘑菇则让肉排的香味更加隽永......总之就是好吃。
可惜斯莫伍德太太并不常做给孩子们吃,而且她本人其实晚上一般都会回家去住,位于弗雷德里克街的6号公寓二楼的一间一室一厅带厨卫的房子是她独自一人的居所。
能够经营起一家孤儿院,林恩斯认为斯莫伍德太太原先大概是比较富裕的;但也因为经营了一家孤儿院,她的个人财产估计所剩无几了——但看着她平淡的神情,朴素的着装,以及上次为了救活自己不惜金钱的做法,想来是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家产。
男孩默默地吃着鸡肉派,在昏黄老旧的灯泡灯光下,与鬓角斑白的妇人相对而坐,相对无言。
......
斯莫伍德太太独自一人居住的家看起来非常简陋,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没有壁炉,客厅只有一张木桌和三把椅子,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橱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相框——斯莫伍德太太,斯莫伍德先生和他们的孩子杰莫笑的无比灿烂,背景是一家小小的花店,五颜六色、纷繁多姿的花朵盛开着,绽放着动人的芬芳。
林恩斯并没有顺理成章地睡到那张单人床上,而是请求斯莫伍德太太给自己一床被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地铺。
刚开始斯莫伍德太太表示反对,但在林恩斯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无奈地答应了,给这个倔强的小男孩盖了一床厚厚的被褥,还帮他开了客厅的电火炉。
现在快要七月份了啊喂......
林恩斯热得快被捂出汗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斯莫伍德太太的好意,只好像个听话的小鸡缩在温暖的蛋壳里一直点头。
......
夜深,林恩斯直直地望着电火炉深红色的火光,闷热地有点像以前的夏天。
有点想家。
有点想家人。
有点想以前读书的日子。
说的不是在霍格沃兹读书,而是在原来的中学读书。
我还回得去吗?还是真的要在1990年的英国生活一辈子了?
长夜漫漫,思虑幽幽。
“咚、咚、咚!”
“......”
“咚、咚、咚!”
“......”
“咚、咚、咚!”
当酣睡的人被吵醒时脾气往往是最暴躁的,林恩斯不会这样,但如果有人在他思考的时候吵他——后果往往很可怕。
他迅捷地爬起,猛然打开客厅的窗户,夜风拂面,手掌成爪,一把抓住一直在敲窗的猫头鹰的脖颈,
一字一句地对它说道,“下次只敲一下就行,敲多一下我就把你羽毛全拔了!”
白羽蓝眸尖喙的猫头鹰呆呆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又委屈又害怕地点点头。
“有什么事?”林恩斯很淡然,在霍格沃兹待了近一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早晨礼堂用餐时,饮料的杯子里掉进猫头鹰的羽毛、脑袋被猫头鹰扔下的鸟屎砸中......想不淡然都不行。
白鸮抬起双爪,脚上夹着一封信。
林恩斯接过那封信,随手放了猫头鹰。
雪白的猫头鹰尖利地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立马逃之夭夭。
这是一个淡黄色的信封,没有邮票,信封的材质像是厚重的羊皮纸,正面上写着他的地址:
【伦敦】
【弗雷德里克街6号】
【餐桌旁的地毯上】
【林恩斯·洛凡德先生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