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斯搀着特里劳妮教授回到了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休息室里,贴心地给不停复读同一句话以至于喉咙干燥声音沙哑的教授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然后就毫无挂碍地走回二层的升降梯,打算回去第十审判室看教授们整理调查那场爆炸的原因。
“九层,神秘事务司,谢谢。”林恩斯对消瘦的升降梯服务员说道。
常年做着这份工作的服务员麻木地瞥了他一眼,娴熟地拉闸关门、转铜把柄到标注“DepartmentofMysteries”字样的地方。
现在已经算是半夜了,估计有凌晨两点左右。但林恩斯依然精神抖擞,兴奋不已——他觉得这一个晚上的经历真的非常的离奇有趣,拐卖虐杀儿童的邪恶组织、从厕所马桶进入的英国魔法部、横着走的电梯、骤然爆发的巨大爆炸、校长惊人的魔法实力,都让他过足了眼瘾,如果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今天那么离奇有趣,那他就永远不会感到无聊了!真是太棒了!
【愚蠢的东西,因为人类掌握的一些小小变化就激动兴奋,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更雄奇壮阔的景象,井底之蛙。】
道格拉斯嘲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想把这条蚯蚓拿去红烧。
“哦?这么说你肯定看过很多雄奇壮阔的景色吧,”林恩斯冷笑道,“我不介意你在我脑子里放电影,就怕你是在那吹牛皮。”
【就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大脑,我给你一篇几万字的文章都能涨得你头脑发晕,还放电影?也不怕到时候直接变成不言不语的白痴?】道格拉斯不屑一顾地说道。
电影最早的发明是在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道格拉斯看上去并不像单纯的古老邪神,与拉弥亚那种不与外界沟通的古代黑暗生物也有着明显的不同,它在知晓别人想法的同时,能够接触并了解世界的变化......有点难办啊......
林恩斯闻言摸着太阳穴想道。
“‘跟自己的大脑说话,是疯狂的前兆。’”
升降梯里忽然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
林恩斯微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居然在电梯的角落看到了一个顶着灰色尖礼帽的妖精——那顶过大的、挖了两个眼洞的破帽子将它的脑袋整个遮住,林恩斯根本看不到它长什么样,但根据先前在电梯里遇到的妖精唐德斯的反应来看,这个“小家伙”应该是它的同族。
不过,让林恩斯愣着的可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它的“存在感”,男孩从二层进升降梯后可一直没发现这部升降梯里除了服务员还有别人!!
这对于一向善于观察,勤于观察的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就好像“尖礼帽妖精”不说话,不出声,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它的存在一样!
这个时候,他忽然回想起先前跟着疯眼汉穆迪坐升降梯时,明明看到了它一蹦一蹦十分滑稽地走了进来,之后却完全没有再关注了......而且身边来来去去的众人对它的反应也很平淡......不,也许根本就是没有反应,除了那位妖精唐德斯。
魔法......绝对是魔法......
林恩斯揉着眼睛盯着矮小的“尖礼帽”妖精,又扭头瞥了一眼服务员,他的目光是涵盖这个妖精站着的这个地方的,但却一脸麻木,就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
“你好,你......能看到它吗?”林恩斯扯了扯服务员的袖子,指着角落里抱膝蹲着的“灰礼帽”妖精。
“先生,请不要无端生事,捉弄为你服务的人。”服务员不满地甩开林恩斯抓过来的手,不耐说道。
听到这话的林恩斯咽了一口口水,扭头看向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的“灰色尖礼帽”。
“你......用了幻形咒?”林恩斯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心理立刻对这个猜测判了死刑,因为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一眼看穿幻形咒的实力,而且就算它用了幻形咒,它刚刚也发声说话了呀,为什么服务员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未知的黑暗中横竖移动的升降梯空间内,一种超出常理的诡异感在悄悄蔓延。
“‘跟自己的大脑说话,是疯狂的前兆。’”
“灰礼帽”没有回复林恩斯的问题,而是将先前说的话,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林恩斯反应过来了,它是在说自己先前站着与脑海中道格拉斯谈话的情态,他当然知道自己没疯,但在外人眼里,自言自语的自己的确看上去有够奇葩和神经病。
“你好......我叫林恩斯·洛凡德,很高兴认识你。”林恩斯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再套套话,“你刚刚是说我对吗?其实我刚刚只是......”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能够独立思考的东西,除非你看清了它把头脑藏在什么地方’。”
灰礼帽没有理会林恩斯的自我介绍,蹲在角落抱着膝盖又低低地说了一句,男孩开始觉得先前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也许它只是在自言自语,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叮——!”
“‘正厅’。”
冰冷的女音广播着已到的楼层。
“怎么回事,我明明说了要去第九层的神秘事务司——”林恩斯不满地望向服务员,抱怨的声音却在看到铜把手停驻的位置时戛然而止——
铜把手的指针仍然指着第九层“DepartmentofMysteries(神秘事务司)”的位置,升降梯却停在了第八层的正厅。
升降梯的金栅门缓缓打开,在门口外排着队准备坐升降梯上夜班的上班族们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有的在低头看夜版《预言家日报》、有的在皱着眉头啃着已经馊掉的汉堡、有的在拿着魔杖变成的刮胡刀给自己现场剃须——他们做着各种各样的事,就好像完全没看到眼前已经有了一部升降梯开门等待着一样。
“灰礼帽”扶着墙壁爬起来,慢慢地从门口拥挤的上班族里挤了出去,那些被碰到的人完全没有感触,就像林恩斯先前想的那样,只要它不出声——不,只要它不对某人出声,某人就永远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倘若它一直沉默,就永远是一个社会上的“透明生物”!
它走后,栅门缓缓关闭,林恩斯在上班族麻木的注视中跟着升降梯降到了第九层的神秘事务司。
林恩斯慢慢地走出了升降梯,服务员对他缓慢的移动速度很是不满,目光里充斥着烦躁的不耐。
当男孩完全走出升降梯后,服务员立马关上栅门,这一个寻常、却又给林恩斯带来又一次神秘体验的空间迅速地远离了他。
缓慢而长久的呼吸后,一阵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衫。
“......如果它真的在对我说话,那它的原话指的是道格拉斯?叫我不要轻易相信它?这是一个警告?”
林恩斯觉得,刚刚坐升降梯的五分钟,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最诡异的五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