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贝德莱姆精神病院。
正当林恩斯和雅各布在热闹的对角巷挑选属于自己的开学用品时,霍格沃兹学校的校长和副校长正从这所坐落在伦敦南郊的精神病院里走出来。
回想着刚刚韦斯特先生抱着那仅剩的《怪鸭历险记》T恤焦黑碎片嚎啕大哭的模样,米勒娃·麦格觉得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异常的难受。
再联想一下有数十个原本美好的家庭就这样被莉莉丝毁了,她的心里更是堵得慌。
“米勒娃,现在你依然觉得我之前的选择是错的吗?”邓布利多背手陪着副校长走在布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悠悠问道。
“我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麦格教授瞪了邓布利多一眼,“林恩斯是个男孩,不是块‘肉’!你不能拿他来当诱饵!我不想再看到这种拿学生性命做赌注的冒险!”
“哈哈,”听着副校长的抗议,邓布利多没有争辩,反而点点头,露出了感慨的微笑,“也许你是对的,也许当时还有更好的办法。”
麦格感受着小路上硌脚的鹅卵石,感受着庭院里精神病们偶尔瞥过来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迟疑道:“关于艾达女士的预言……”
“哦,目前来看,预言还没有实现。”邓布利多揉了揉眉心,“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知道的,米勒娃,林恩斯跟所有的霍格沃兹学生都‘不一样’,所以我才会让你亲自去接他入学。”
“现在还只是一年级,就已经成了校医院的常客。真不敢想象他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凶险。”麦格教授摇头说道。
“梅林曾经说过一句话……‘往往是爱唱歌的青蛙容易被巫师抓进坩埚里熬煮’,”邓布利多微笑着,“既然没法改变他爱闹的想法,我们只能引导他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当然如果能少闯点祸就更好了。”
两人沿着庭院的荫绿小道走了很久,也谈了很久,霍格沃兹学校的校长和副校长即使在许多问题上的意见存在分歧,也往往会换位思考、互相体谅、求同存异,极少有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况;在这两位老人看来,争执往往只能制造问题,不能解决问题。
麦格教授望了望正当日头的太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要请聘佩珀·帕尔卡做新一任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的老师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把新学期的书目清单邮寄给学生们了?”邓布利多银眉微挑,“即使到现在你都不愿意让她做孩子们的新老师吗?”
“我非常认可佩珀的品德,虽然她的性格稍微毛躁了些;但你真的认为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适合做一名老师吗,阿不思?我听说上个星期她还在酒吧酗酒到天亮。”麦格忧虑地说。
“但那是上个星期的事了。”邓布利多说,“她是这周答应我的,好像是……星期二的时候?而且据我观察,的确从承诺的那天起,她就滴酒不沾了,现在正在为开学后的教学工作积极备课。我认为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麦格教授侧头看了一眼校长先生平静的面容,其实她能理解邓布利多内心的考虑:对于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这个职位来讲,佩珀·帕尔卡并不是最佳的人选;但对于佩珀来说,霍格沃兹老师这个身份,也许可以帮助她走出爱人死亡的阴影——特别是在她已经被魔法部以“精神状态存在严重问题”为由解雇的情况下。
这次解雇刚好发生在佩珀为林恩斯作证之后,很难不把这件事理解为福吉的报复。
麦格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说:“佩珀应该可以胜任这个职位,那我们就这样办吧。不过你知道我原来是想请谁来做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的吗?”
邓布利多低头看着鹅卵石径旁颜色艳丽、束束突起的羽扇豆,会心一笑说:“教授,我们应该是想一块去了,不过这几天月亮悄悄告诉我——他还没准备好。”
……
“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
“你能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一下子十几天过去了,但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孩子,那些只是噩梦,没有必要深思。你的姨父姨妈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
“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们。”
“为什么?他们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达力总是欺负我,弗农姨父从来都假装看不见!佩妮姨妈也不喜欢我,她总是让我穿达力不想穿的衣服、吃达力剩下的东西,我很少有吃饱的时候——在这里虽然很少人说话,但是至少每餐都能吃的饱饱的。”
“……”
“穿好衣服,我们下楼等你的姨妈姨父。”
“……好。”
……
“先生,现在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要穿的这么多?还带一个黑乎乎的口罩?”
“因为我的脸长得很丑,我怕吓到你。”
戴着口罩的莱姆斯·卢平说的是实话——因为这几天都是满月,他刚结束狼人化,浑身就像被抽出了所有的筋骨一样疼痛而疲惫,而且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去了哪里,被什么伤到了,面上留下三道横跨鼻梁、颧骨的伤疤,皮肉外翻,他真怕这凶恶丑陋的疤痕吓到哈利。
戴着眼镜的小男孩任由这个大热天裹得非常严实的“先生”牵着自己的手,尽管“口罩先生”的模样稀奇古怪,但总给他一种亲切的踏实感。
“爹地,我想吃冰淇淋。”
“走,我给你去买。”
“要巧克力味的!”
“到了任你挑。但要记得回去刷牙,还有……不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那我要两根。”
“……”
夏日炎炎,哈利流着汗站在医院门口,羡慕地望着马路对岸一个高大的父亲背着他十岁左右的儿子跑到冷饮店买了两个覆满巧克力酱的甜筒,儿子一手一个,吃的满脸都是,似乎全夏天的炎热都被这两个冰淇淋消去了。
“你也想要吗?”
忽然,戴着奇怪口罩的“先生”向他问道。
“可以吗?”哈利睁大了眼睛问道。
“在这等着。”
“先生”小跑着奔向了马路对面的冷饮店。
哈利望眼欲穿地等了很久,但似乎上天在跟他开一个没道理的玩笑,在“那位先生”回来之前,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已经开着他们的小轿车先到了。
“快上车!哈利!”弗农姨父不耐烦地说道,他轿车上的空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坏了,坐在闷闭的车里听了儿子和妻子一路的牢骚,心情真是差劲得不行,这个时候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次处理跟这个“不正常孩子”有关的事情时总是要出些莫名其妙的糟糕意外!
哈利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弗农姨父的吼声一如既往的严厉,但他想吃冰淇淋。
“爸爸!我们快走吧!我快热死了!!!”达力在后座一边大叫一边打滚。
“哦,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小心肝~”坐在副驾驶的佩妮姨妈一边安抚着“心肝宝贝儿”一边仰着长长的马脸对哈利怒容喊道,“没有听到你表哥说的话?!快上车!呆呆地站着做什么??你是不是被太阳晒傻了?!”
哈利最后一次仰头眺望马路对面的冷饮店,但令他绝望的是,冷饮店的大门开开合合、客人们进进出出,就是没有“那位先生”。
哈利在佩妮姨妈嫌恶的眼神里默默地坐进轿车后排,神思恍惚,就连达力踹了他一脚都没有意识到。
轿车渐行渐远,伦敦慢慢被抛在身后,萨里郡很快就到,熟悉的景色慢慢地映入眼帘,天边的火烧云愈发浓烈,但看着这一切的哈利却还在思念,思念着那支自己差点就吃到的冰淇淋。
“到家了!”弗农姨父高兴地拍了拍喇叭。
“我要吃冰淇淋!爸爸!我快热死了!”下车后的达力大声地叫道,又蹦又跳的。
“哦,孩子,我差点忘了,家里的冰淇淋已经被吃完了——没事,我明天给你买回来!一大桶!什么口味都有!”弗农姨父挠了挠头发尴尬地笑道。
“我现在就要!我现在就要吃!!”
“明天吃到的会更美味!”
“不!我现在就要!”
“哦不!弗农!快看!”佩妮·德思礼惊恐地拍拍丈夫的手臂,示意他向自己手指的方向望去。
最后一个下车的哈利也呆呆地顺着佩妮姨妈指的方向望去:“那个先生”举着一支小小的奶油冰淇淋走了过来……但他是怎么过来的呢?萨里郡离伦敦不远,但也不是走路就能这么快到的啊,而且他手上的雪糕还没化。
“你想做什么!先生!请离我们远一点!”弗农·德斯礼色厉内荏地叫道,之所以他和佩妮姨妈有点被吓到是因为这个男人全身裹得严实但邋遢的“流浪汉”着装和鼻梁上的伤疤正不断透露着“我不是好人”的凶悍气息。
卢平没有理会他们,将奶油冰淇淋递到哈利手里,挠了挠头说:“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我身上没带麻瓜的钱币,跟冷饮店的老板解释了很多,他才允许我用一枚银西可换了一只最便宜的冰淇淋。”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不然待会它就化了。”卢平笑了笑,脸上的伤疤露出来了一点。
达力看到哈利手上的冰淇淋眼都红了,大哭大闹地扯着爸爸的衣领,叫喊着也要吃冰淇淋。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哈利有的东西他没有,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哈利好奇地看着卢平,舔了一口冰淇淋,冰奶油的甜美和清凉让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这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冰淇淋——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奇妙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名字。
哈利只是偶尔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他要是我的“家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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