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怀山的人走了,巍眉宗的一众女修才在最前头那个长辈带领新跨入了青砖琉璃瓦的建筑物内,不过后者还是回头看了看玉怀山修士离开的方向。
刚刚那个有着苍色双目的男子,她居然看不穿他呃修为,很显然的,对方不可能真的是个凡人,晚辈传音说的话都好似被他知晓了。
对于这种情况,巍眉宗领头女子知道应该并非是那人故意在施法探听什么,而是修为高到了一定境界,且又是心境澄清灵台剔透的道妙之辈,有时候若周围有人谈论自己,会心有所感。
“师祖,没想到玉怀山这群几百年都不喜欢出门的人,这次派出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几个道行人不可测的,以前倒是小瞧了他们。”
刚刚说话的女子显然也注意到计缘之前那微微侧目,毕竟对方看得就是她,而计缘边上的居元子同样修为深不见底,所以才有此刻感慨。
听自己徒孙辈的修士这么说,领头的女修微微一愣,转头看看她。
“你知道他们来干嘛的?”
“呃……师祖,戊戌年,又是这个时节,自然是去参加仙游大会了。”
领头女修于是恍然地点点头。
“哦……又是一甲子了么……”
几人不再说话,缓缓走入了建筑内部,里头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得要大,应该是运用了某种乾坤凝缩的阵法炼制过。
第一层是一间空旷的厅室,墙壁高低各处挂着一块块法牌,有的在发光有的则暗淡,上头注明了各处飞舟、异兽、悬岛等名目,还有月鹿山修士在周围负责相应事宜。
见到巍眉宗这群特征明显的女修进来,一名月鹿山修士赶忙靠过来问礼。
“在下姓李,是月鹿山负责顶峰渡的知事之一,几位巍眉宗道友辛苦了!”
“嗯,李道友不必多礼,直接告诉我等欲搭乘吞天兽的人,以及是否有额外运载之物便可。”
巍眉宗的人向来不喜欢多话,也不喜欢可外人过多接触,作为知事的李姓修士当然清楚,所以赶紧取出了一捆专门负责记录的玉简,手指划动中找到今日抵达的吞天兽那一栏,随后一抽就将这一根玉简抽了出来,双手递给巍眉宗修士。
“几位道友请过目,全在上头了,若无急事,还望吞天兽在顶峰渡靠岸停留两天,以便临时起意之人也可搭载,若需潜修之地,几位可楼上请!”
“嗯,知道了!”
巍眉宗的人没兴趣去上面几层楼,直接打算转身离开,想修行的话自家吞天兽上岂不更好。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领头女修那个徒孙辈修士突然询问了李姓知事一句。
“李道友是顶峰渡知事,对望来各个高人前辈定然了然于胸,冒昧询问一句,之前玉怀山中有两个修为高深的前辈,李道友可认得?”
李姓道友想了想回答道。
“其中长须老翁乃是玉怀山居元子居真人,这位老前辈极少出门,月鹿山最早有其记载在六百年前,真实年岁不知,道行之深可想而知。”
年龄未必就是衡量修为的准则,比如因为天赋等原因,一个六十岁的年轻修士未必比一个百岁的修士修为低,但若年龄大到一定地步就是了,毕竟这么大年纪,若修为不行,早就老死了。
讲完居元子,李姓修士想到计缘,继续开口道。
“还有一位前辈,李某从未见过,但玉怀山修士都对其恭敬有加,就连居元子也是如此,并都称呼其为‘计先生’,以李某判断,那位前辈应该不是玉怀山修士,但与玉怀山私交不错。”
“好,多谢道友告知!”
“不必客气!”
问完话就走,巍眉宗女修显得比很多男子都要雷厉风行,等她们一走,那边的李姓知事也微微松了口气,巍眉宗的人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知道巍眉宗习惯的外人也差不多。
倒不是说巍眉宗的人会蛮不讲理,仙道正修之中真正蛮不讲理的反倒是少数,但认死理或者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就不少了,巍眉宗属于前者沾一点的后者,所修之法讲究清静灵明心若止水,因此有时候态度好似很冷漠,若是意见相左,那种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却的力不让的的巍眉宗女修最是可怕。
顶峰渡集市中,一众玉怀山修士也各自结伴游逛,计缘、居元子和裘风这三人同行,先到一步的裘风正为计缘和居元子介绍一些集市中的特殊建筑。
主要是一些修行之辈主持的场所,大多是关于各种宝物灵物的售卖,也有修士凭借自身独到的眼界,专门替人掌眼识别灵物,以此来结善缘的。
有的是集市中的摊位,有的则是独栋的楼宇,显然已经开始有了一定的“品牌效应”。
这里的集市,显然比计缘曾经去过的九峰山飞舟上的小集市要热闹得多,东西也丰富得多,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多不胜数。
计缘甚至还看到有仙修在售卖各种稀罕的小精怪,这些小精怪都很弱小,其中一些属于一不小心就能被凡人弄死的那种,但却各有妙用,他路过一处摊位,一名老仙修正在售卖一种幽蓝色的精怪。
这是一种拇指大小的小人,背后有一双透明的蓝色羽翼,正被关在一个黑色的金属笼子里,笼子罩着一块黑布,但因为施了法的缘故,人们能透过黑布看到里头三个相互闹在一起的小人,而里头的小人却看不到外面。
修仙之辈的摊位有一点和世俗市场有极大不同,就是摊主基本都很少吆喝,而是在摊位上凝神静修,有感兴趣的道友来才会开口说话。
见到计缘和一众玉怀山修士停留,老修士便开口介绍了几句。
“诸位道友,这笼中的就是蓝梦魅,喜欢于人熟睡时在耳窍位置偷梦,也就是偷取精神,有些人明明睡眠够了,醒来却一直精神不振,就有可能是它们在作祟。”
“那它们还有什么作用吗?”
计缘问了一句,摊主仔细想了想。
“若它们愿意,可帮人回溯梦境,重做或者延续同一个梦,不过它们也很脆弱,尝尝被睡梦中翻身的人压死。”
因为是借由精神和梦境之间诞生的精怪,所以死后大部分身体很快就会消散无形,只会留下少许血迹,一些人早上醒来发现枕席有血迹,自己身上并无伤痕,可能就是昨晚压死了精怪。
“怎么样,三位道友可有兴趣买下它们?这笼子也一并送了,能给我木行凝萃一两即可,还生丹之类补足元气的丹药也行。”
裘风不由开口道。
“此等精怪于我等又无甚用处,有什么好买的,倒是此物看着有些特殊。”
裘风说着,从摊位上拿起一根金红色的羽毛,大约有小臂长短,在度入灵气之后,隐隐朝着周围透着热力。
“这羽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妖物所留,其上也并无寻常妖气,是当年在东海上捡到的,偶有热力流出,不过也只有道友现在激发的这点程度,一不能祭练法器,二不能助人修行,兴许另有妙用,但老朽不知道。”
计缘原本并不在意这羽毛,直到裘风度入灵气激发出上头的热流,一股令他极为心悸的感觉从羽毛上透出,骇得计缘差点要后退几步,凭借着强大的心神定力才忍住没动。
‘开什么玩笑……没妖气?简直妖气滔天!’
计缘已经睁大了法眼,死死盯着裘风手上这根羽毛,裘风和摊主泰然自若的在聊的这根羽毛,正散发着一阵阵黑红色泽的恐怖妖气,很淡,也很恐怖。
计缘最近这些年来,可是极少产生真正怕的感觉。
一根羽毛尚且如此,计缘有些不敢想象若羽毛的主人妖身在此,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难道……
想着想着,计缘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好似透过顶峰渡上方终年不散的云雾,看到了那天上的太阳。
“计先生,计先生?”
“呃啊?”
计缘一下清醒过来,刚刚那羽毛散发的妖气,引得他精神发散,少有的出神了。
居元子和裘风算是玉怀山对计缘较为熟悉的一批修士,知晓计先生看着这羽毛发呆,很可能这羽毛非同一般,但摊主不知道啊。
“那个,计先生,这羽毛似乎也挺好看的,您是不是想买回去做个装饰?”
裘风这么问了一句,计缘一愣,露出笑容得回道。
“不错,但不是做装饰,既然这羽毛能吸收灵气,计某不信邪,想要回去施法探究一下其是否另有妙用,对了,道友,这羽毛如何卖?”
老修士瞥眼看了看三人,伸出两根手指。
“两斤木行凝萃,或五行中其他凝萃两斤八两,还生丹之类补足元气的丹药亦可!”
“这么贵?你不是说没什么用嘛?”
裘风不由问了一句,老修士露出笑容。
“物以稀为贵,我是拿它没办法,但也找不到其出处,况且这两位道友道行高深,兴许就有章有法呢。”
“你这也……”
裘风还想说话,计缘却拦住了他。
“道友说得有理,我也不讨价还价,但身上并无木行凝萃,也无补足元气的丹药,你看此物可否购买?”
说着,计缘从袖中取出了之前新炼制的两枚法钱。
法钱一出,周围灵气隐隐被牵动,深邃的黄铜色流光在法钱边沿流动而过,一股道蕴气息凝而不散。
老修士下意识凑近了一些。
“可否容我细瞧?”
“拿去。”
计缘将其中一枚法钱递过去,老修士接过之后运法感受,其中玄妙逐渐了然却又有些不尽然。
“此物名为法钱,乃计某精心祭炼之物,只能说妙用繁多,两枚这样的法钱,可否抵得上物价?”
裘风盯着这法钱,手都下意识抬了起来。
“计先生,我有木行凝萃,我有!这法钱,不若您就……”
“卖了卖了,就要这两枚法钱,现在给我木行凝萃我也不要了,就要法钱!”
摊主作为修仙之人,这会却有些急不可耐,警惕的看着裘风,生怕即将到手的法钱易主。
“呵呵,行,这枚也给你,请收好。”
计缘又将另一枚法钱递过去,随后伸手取走了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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