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缘在长剑山斗剑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有传到外界去的,长剑山的不会去说,计缘也不是大嘴巴,更不想让长剑山脸上难看。
所以以凶魔对计缘的了解,对方虽然精通剑术,但比起那些威能强大的法术,贴身颤抖很抵消掉计缘的一大部分优势,再加上如今元气恢复极快,又以魔道吸收了一些上古血脉的精气,凶魔虽然忌惮计缘,但撞上了也有底气和计缘较量一下。
凶魔和月苍等人不同,并非是一点真灵遁出荒域,而本就是古魔残存,得古魔之血等于是将残魂复苏,相对而言算是比较“完整”,如今恢复得也最快。
凶魔无形无相,喜怒哀乐变化无常,虽然不能确定计缘行踪,但月苍和相柳等人都避开云洲,但他却偏偏来这里,如今真的撞上计缘了,各种情绪也在自己身上变化不定,有忌惮有恐慌有兴奋有轻蔑,是一个极为混乱的状态,却有完整统一共存。
如此短的距离,计缘也不虚,直接和凶魔正面硬钢,双手以剑指和印法同对手交锋,毕竟周围都是三昧真火,虽然火确实不会烧到计缘肉体,但凶魔缠斗再近也不可能完全避开。
在九天之上的一片火海之中,两人交手的声音犹如不断出现的闷雷又好似天际撕裂的声响,若有人在地面上抬头看天,能看到天空红如火烧,更有惊雷在火红天际的顶端炸响。
计缘左手呈现三指撼山印,凶魔居然也变化成计缘的样子,结出同一种手印同计缘对拼。
“轰隆隆……”
天空好似骤然起了一身响雷,就连周围的三昧真火都被撼动,震开了一大圈空隙。
计缘眼神一冷,右手直接剑指点出,凶魔居然依旧不闪不避,同样剑指相对。
印诀、剑术、拳掌,凶魔完全模仿计缘,很多都能模仿九成以上的相似度,在之前同计缘颤抖了许久之后,此刻的凶魔简直好似成了第二个计缘。
“跟我在这里玩真假猴王!”
计缘左手同凶魔快速交手,震得灵气如同飓风中的乱流,右手直接往后一伸,抓住了青藤剑剑柄,早已渴望出战的仙剑应声出鞘。
“铮——”
带在计缘面前,凶魔手中居然也有血色化出一模一样的青藤剑,在计缘挥剑攻来的时刻,以相同的路数同他碰撞。
“当……”“当……”“叮……”
“咣——”
两剑相撞,甚至碰出火花,但计缘的表情始终平静,淡漠的脸上嘴角扬起一段弧度,身形旋转,手中青藤剑随着身体的某种律动一起婉转变化,恍惚间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三昧真火的火光扭转,导致仙剑看起来似乎在自行偏转。
凶魔眼神一凝,根本做不到计缘的剑术变化,只能直来直往,以手中之剑找准对方剑尖落点撞去。
“当——”
双剑再次相遇,但计缘的剑光却毫无阻碍地继续向前,竟然直接斩断了凶魔手中的剑,并且瞬息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噗……”
一剑斩过身首异处,凶魔的脖子直接被青藤剑削断,在这头颅离开身体的那一刻,火海中一道金色鞭影也瞬息而至。
“啪~”
捆仙绳一抽,凶魔头颅还来不及有什么变化,就落入三昧真火的火海之中,恐怖的真火之海竟然真的火如水行,在头颅落下的地方呈现出一片漩涡,将之卷入深处,同时烈火灼烧滚滚不休。
“好剑法!”
赞叹声从凶魔身体上出现,一颗新的头颅从其身上“长”出,令计缘也眯起了眼睛,刚刚明明能觉出对方的元魔气息被斩,但此刻竟然又重新从身上化出,看起来并无多少损伤。
“计某剑术,你还没领教全呢!”
计缘也轻飘飘说了一句,继续挥剑而上,仙剑在手,出剑之疾令凶魔再难招架,他不是长剑山掌教,更没有吞噬过能与计缘匹敌的剑修,想要靠剑法挡住计缘的攻势简直根本不可能,所以再次化为一片污血“粘”在计缘身上。
但计缘此刻仙剑一摆,青藤剑好似在计缘的手中化为一片模糊,计缘身形不动,手臂和仙剑却恍若屋中之光环绕周身一丈之地。
“呲呲呲……卒卒卒卒……”“噗噗噗……”
凶魔血光在这一刹那被直接割裂万千,同时刻,计缘张嘴一吹。
“呼——”
周围的三昧真火之海在这一刻恍若虚化,而计缘口中则滚滚真火“怒涛”喷涌而出,在顷刻间以扇形席卷前方。
“滋啦啦啦……滋啦啦……”
不断有那种滚油炸物的声响在火海中响起,同时更有无穷黑烟在火海中产生,更是一种非是恶臭却令人感到恶心和不详的气息扑鼻。
唰——
无穷黑气忽然窜出三昧真火之海,旋转凝结之间化为一只凝结计缘三指撼山印的手,在计缘看见的那一刻,撼山印已经及身。
“砰……”
这一印结结实实打在了计缘胸口,打得他三昧真火的火势都溃散了一些,咳出一股带着血雾的白气倒飞百丈。
计缘左手按在胸口,眼神凝视着火海,那边似乎再无动静。
几息之后计缘眉头一皱,在大袖一挥,火海直接消散,一股股在三昧真火灼烧下残存的黑烟滚滚聚空不消,在天空不断翻滚变化,有种种诡异的表情在云上浮现,并且竟然在不断扩张并且淡化,片刻之间已经消散近半。
这已经不是凶魔的一部分,而是属于天道反面的不详气息,甚至难以说是实物,所以能在三昧真火灼烧下继续存在。
想通这一点,计缘心头猛然一惊。
“哼!”
冷哼一声,计缘大袖一展,袖里乾坤用出,抬起的大袖恍如迎天爆长。
“呼呜……呼呜……”
狂风逆卷,天势收缩,也不知道是计缘的大袖化为乾坤,也不知道是天空乌云缩为介子,仅仅几息之后。
刷的一下,天上带着不详的残存诡云就消失在了计缘袖中。
从发现凶魔到一追一逃,再到与之交手,最后到此刻计缘胜出一筹,一共也没过去半个时辰,但若是被有道行能看出其中凶险的修行之辈瞧见,准是会骇得惊魂不定。
等风雷平息万里无云之后,计缘依旧站在天空中好一会,然后才缓缓将青藤剑归于鞘中。
“嗡……”
青藤剑发出轻颤的剑鸣,让计缘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
“嗡……”
“嗯,自然是你厉害,冒牌货如何能与你相比呢!”
计缘这么夸奖一句,另有声音从袖中传了出来,或者说,是咳嗽声。
“咳咳咳……咳……我滴个娘哎——”
獬豸画卷发出阵阵大叫,从计缘袖中飞了出来,没有直接化为人形獬豸,而是在计缘面前将画卷展开。
画卷上的獬豸此时瞠目欲裂,指着一侧汇聚成一团的黑气。
“计缘,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这丢啊?这玩意差点熏死我,枉我这么信任你,你你你,你太没人性了吧!”
计缘诧异了一下。
“你不吃吗?”
画卷上的獬豸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画卷一收,化为了豪侠模样。
“吃?你当我是垃圾桶吗,什么玩意都往嘴里塞?那团臭云简直令人恶心!”
獬豸踏着风走近计缘,但后者却下意识远离了几步,这更让獬豸头上冒青筋,因为他明显看到计缘鼻子动了动。
但走到计缘身前的时候,獬豸却克制住了暴躁,无奈叹了口气。
“哎,为什么不彻底留住他?这家伙如今的程度虽然依旧比当初的朱厌稍差一筹,可恶心人却更甚朱厌十倍,若是让我一起出手,或者你祭出剑阵……”
獬豸话没说下去,因为计缘已经在摇头了。
“对付凶魔,你一起出手意义不大,而剑阵自完满之后还不曾用出来过,其中之道已经不能用威能来论,一旦用出天地震动,凶魔固然难逃,但其他几位恐怕就再也不会在计某面前现身了。”
“所以你放他走了?”
听到獬豸这句话,计缘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偏南方向那一个常人难见的太阳。
“计某可没有留手,只能说这凶魔着实危险,也十分敏锐!”
獬豸皱眉看着计缘胸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计缘受伤,心中有些忧虑。
“伤势如何?”
计缘以手轻轻拂了拂胸口,淡淡笑道。
“污垢不能侵身,所以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就是希望计某这一下不要白挨!”
正如计缘自己所言,他乃是无垢之身,凶魔污浊之气根本不可能侵蚀他,恰当的时机挨那一下虽然承担了不小的风险,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别逞强就好。”
獬豸撇了撇嘴,计缘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家伙竟然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想强忍着才没有取笑对方,而是看向身后的远方。
“别看了,我们也有自己的事,今日你我也该明白,劫数便是劫数,若是你不出手他们就活不下去,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刚刚凶魔受创,反倒化出一片源自上古的天道不详,獬豸自然也是看到的,提醒一句,就变回画卷飞回了计缘的袖中。
獬豸说得没错,所谓过犹不及,他计缘如今早已经被大势席卷其中,不能说自顾不暇,但万事完全就是绝对的妄想了,自嘲地笑了笑,计缘揉了揉胸口,一步跨出飞向南方天空。
而差不多同一时刻,已经远遁的凶魔却在各种极端情绪中不断转换,一片血云露出一张人脸,时而癫狂大笑,时而咬牙切齿,时而不断颤动,时而歇斯底里。
这是凶魔自身情绪极为亢奋的一种体现,他确实受伤不轻,但他可不是普通魔头,已经近乎天魔,这点伤看似严重实则却算不上什么,哪怕以十倍之伤换计缘一成,只要能走脱都是赚的。
计缘必然是留手了,但也果然如事先所料,其人虽强,却也非无懈可击!
‘嘿嘿嘿嘿……计缘,你虽伤我元气,但我伤我可是有代价的!’
凶魔本就是上古天道反面而生,虽然其后魔性因众生欲念而实质化,便有了自我,他自己当然珍惜魔体,也自知魔体强大。
但如今被计缘打伤,魔躯更是竟能被三昧真火灼烧,导致出现了连计缘甚至凶魔自己都意外的结果,损失的魔体反而重化不详归于天地。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天地各方都有一阵阵闷响延伸,这速度远超任何人的遁速,仿佛瞬息就从云洲传递到天下各处,而这声音中,凶魔还在飞遁中不断发出癫狂的声音,不知是哭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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