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如此绝世奇才,一个宗师高手,竟然落到这步田地,何等的可怜,何等凄凉!
李澄空站在假山顶上负手而立、怔然看着外面的这一幕,一下打散了她对李澄空的种种不满与恼怒,愧疚一下涌上来。
李澄空看她顾盼生辉的眼波闪动,纵使眼力过人,也猜不到她的心思。
他露出微笑:“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了。”
现在已没必要再装恭敬神色,既没外人在,独孤漱溟也不可能再拿捏他的痛脚借机发作。
自己想改变处境,秦天南指望不上,清溟公主倒是可以借力一用。
他的洒脱笑容被独孤漱溟当成故作洒脱,越发觉得他内心惶恐又焦虑。
自己那父皇铁石心肠,昨晚在明玉宫自己一番大闹只换来探视李澄空的权力,再无所得,父皇就是不放李澄空。
她如惊鸿一掠,翩然落到假山之巅,淡淡幽香顿时包围了李澄空。
她白衣飘飘、亭亭立于李澄空身边,明眸看向四周,只有郁郁树林,什么也看不到。
“走吧,坐下说话。”她从假山飘落到小亭里。
李澄空一步闪到小亭里。
独孤漱溟道:“你练成了缩地成寸诀?”
李澄空颔首。
独孤漱溟轻轻叹一口气。
李澄空越是惊才绝艳,她越不是滋味。
“你的事,我会盯着他们查的。”独孤漱溟盯着近在咫尺的李澄空双眼,郑重说道。
李澄空伸手示意请坐,轻轻一弹红泥小炉下一根木柴,吹一口气,火焰开始出现。
木柴燃烧发出的淡淡气息缭绕,驱散了她散发的幽香,李澄空道:“殿下就别管这件事了。”
他通过观察,早已了解独孤漱溟的脾气,如果求她,她未必答应,如果让她别管,她一定会管。
“我若不管,他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查清楚。”
“查不清楚的。”
“一定让他们查清楚!”
李澄空笑了笑:“公主就不怀疑我是真正的紫阳教教徒?”
独孤漱溟缓缓摇头。
李澄空如此孤绝高傲之辈,根本就看不上紫阳教,更别说投靠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父皇就不明白?疑心病重,老糊涂!
“十五弟想闯进来看你,却被挡在外头。”
“十五皇子有心了,我现在是待罪之身,还是躲远一点儿为好。”
“十五弟他任侠使气,才不会管这个。”
李澄空笑笑,目光转向亭外池塘边的竹林,青竹簌簌摇动,他怔然入神。
独孤漱溟观赏着竹林,明眸余光打量着他。
对于见多了俊男美女的她来说,李澄空的相貌对她并无吸引力,比他英俊比他英武多的是,她看人不看相貌。
他此时静静坐着倾听竹声,宁静平和,却让她无法理解,极为好奇。
到了这般境地,他不应该是愤怒欲狂,不应该是怒气冲冲,不应该是冷面相对的吗?
为何能如此的平和宁静?
“啪……啪……啪啪……”
木柴燃烧不时发出噼啪声。
“呜……”红泥小炉忽然响起呼啸,茶香陡然弥漫开去。
李澄空惊醒,沏了两盏茶,递一盏给独孤漱溟,一盏给自己。
两人执盏相对。
独孤漱溟升出一股奇异感觉,没想过有一天,会与李澄空如此平心静气的对面而坐。
一直以来,两人见面都在斗气,一个是不忿,一个是怨恨,此时却有一笑泯恩仇的滋味。
一时之间她不想打破这宁静。
李澄空静静喝茶不说话,只听青竹簌簌。
一盏茶喝完,独孤漱溟起身:“你且耐心等待,我会盯着那边的。”
李澄空微笑:“那就拜托殿下了!”
独孤漱溟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李澄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思索想着破局之法。
最靠谱的办法还是提升修为,大光明境让他的运算速度再次提升,已经达到了四十倍运算。
这意味着他修炼速度更快。
根据《天经心录》所说,大光明境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自己如果到那个境界,能不能天下无敌,挡得住追风神捕?
如果能压制追风神捕,是不是就能肆无忌惮?自由自在?
眼前的困境让他对自由更加向往,更想要自由。
在这个天下,想要自由,或者成天下第一,或者成皇帝。
目前来看,还是成为天下第一武林高手更容易一些。
那就成为天下第一吧!
他念头坚定,再次沉下心来修炼。
天隐洞天原本空荡荡,如今氤氲如雾亦如纱。
三种内力仿佛三种不同颜色轻纱,在天地间飘来飘去,红的、蓝的、金的。
四十倍速度下,内力增涨惊人,原本以为永远无法占满的天隐洞天竟隐隐要被占满。
这让李澄空修炼越发拼命,迫不及待看看天隐洞天的第二层是怎样的。
第二层说不定是破局的希望所在。
沉浸于修炼中,他几乎忘了时间流逝,直到肚子咕噜噜响才会醒来。
这时候往往侍女已经把饭盒放到小亭石桌上,里面是精致的菜肴,色香味俱全。
他匆匆吃过饭继续修练,练到肚子咕噜响再吃饭,然后又继续练。
不分昼夜,唯有修炼。
经过狂猛精进,天隐洞天中的三色轻纱变得拥挤,不能再轻盈飘荡。
随着精进,里面更挤。
这天清晨时分,独孤漱溟又过来。
她沉着脸告诉李澄空,那捉住的紫阳教教徒已死,调查陷入僵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查清楚了。
她满脸的沉重。
这意味着李澄空短时间内出不去,要圈禁在这里很久,甚至可能是一生。
李澄空忽然笑起来。
“你……”独孤漱溟明眸紧盯着他,生怕他是得了失心疯,刺激得发了狂。
“有意思!”李澄空似赞似叹:“好手段呐好手段!”
独孤漱溟道:“你还笑得出来?”
“哭又有何用!”李澄空摇头笑着。
他确实赞叹这般手段,自己真是学了一招。
“我会继续追查的!”独孤漱溟咬着贝齿。
李澄空摆摆手:“殿下不必白费功夫了,此事便罢了。”
“不查……”独孤漱溟哼道:“不查,你就要一直呆在这里!”
“殿下觉得能查得清?”
“……不知道。”独孤漱溟沉默下来。
她生出颓然无力之感。
自己这个公主无权无职,命令不动朝廷官员,所以只能盯着,可盯着盯着,那个被严加保护的紫阳教教徒还是死了。
死于自杀!
简直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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