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傍晚,一人高的火焰,随着老道的一纸火符,在乱葬岗内熊熊燃起。
火光照耀下,周长青的脸,一片通红。
老道的超度之法很简单,折下的树枝充作新柴,生前不幸也好,死后凶厉也罢,都在这一把火之中,化作灰烬消散。
若有来生,愿生在太平之时。
“走吧,现在加快脚步,入夜前说不定还能赶回到镇子上。”
看着火焰之中的美尸,彻底化作灰烬,被埋入泥土中,林九老道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那女尸,长青也看了。
的确是美艳无双,并不只是女鬼刻意幻化的结果。
打开棺材之时,苍白的脸庞之上,还残留着一层即将融化的冰霜。
按照自家师尊的说法,这女尸死后应该有异物护体,使得尸体腐烂极为缓慢。
但再是缓慢,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一具白骨,直到最后白骨也腐朽,化在泥土之中。
之所以打开棺材能够看见冰霜,是因为那女鬼以自身的阴气庇护所致。
昨夜女鬼死亡,那棺材上的阴气自然也就慢慢消散了。
“师尊,我们不在检查一番了吗?”山坡上,周长青回头看向又添了几处新土的乱葬岗,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超度,未免也太过简单了些。
他还以为会有影视剧里的诵经声,结果从头到尾便只是烧尸埋尸。
“不用了,这样挺好,简单来,简单去,若是复杂,怕是这块地,又会生起波澜。”老道摇了摇头,道。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用望气之术看看。”
“好。”
三角黄符点在眉心,豁然开朗的感觉再次浮现在心头。
周长青目光转向乱葬岗,那灰气汇聚的阴蛇之象,不知何时已然散去。
残留的些许阴气,也是如风中薄雾,眨眼即散。
正如老道若言,气象不存,神鬼无依。
所以,生前要争一口气,死后懂得放气,不上不下,害人害己。
不过大多时候,做人往往身不由己。
树林内,小溪旁。
周长青正用酸涩的草根和花朵反复搓洗着手,突然老道一句话传来,让他欣喜若狂。
“天黑之前,要是能够进镇子里,我就传你道法。”
“师尊此言当真?”
“当真。”老道看了看见底的葫芦,吧唧着嘴犹豫了下,索性盖了起来。
省着点,回去的路上或许还能润上几口。
酒与徒弟。
这一刻,老道选择了酒。
书生就是书生,不过是搬了几具尸体,硬是在这小溪旁洗了小半个时辰。
如若不然,这酒应该是够用的。
也不知回去晚了,那与他打赌的酒肆老板,又会不会认。
当夕阳最后一抹橘黄的余晖,在红云之下掩了细眉时。
凭借着对道法的向往,走的脚底冒泡的长青,在老道一脸急切的目光之中,终于看见了县城的影子。
当真是,不容易。
周长青弯腰扶着膝盖,喘着气,看着自家的师尊健步如飞。
完全不合常理。
明明通过古画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已经不再肾虚,但偏偏还跑不过一个老头。
“貌似福伯,好像也是如师尊这般。”长青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连忙追上了上去。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鬼魅,有了道法,就算是世俗之人,也难保不会一些超凡的武术。
况且,眼下他身无分文,可能还得寻思对付鸦乌,必须得抱紧师傅的大腿才行。
“师尊,等等我。”
“快点,快点,在晚一些,酒肆就要关门了。“老道没有回头,只是招了招手。
“听到老头的话,长青心里挺复杂的。
都说法不可轻传,自家师尊这么容易就传他道法,莫不是嫌弃他太慢,会耽搁买酒。
……
夜晚,同福客栈内。
全身沐浴干净穿戴整齐的周长青正襟危坐着。
在他的对面,老道也是同样的打扮,并在临时充当香桌的木桌之上摆好的香案里,点上了三炷青香。
这青香名为安神香,主要是用来帮忙安定心神所用,城隍庙里便能买到。
“该磕的头,你也磕了,现在为师便正式传授你我们这一脉的道法。“
”此法,名为上元观景法。”
“现在,你盘溪坐在床上,尽量放空心思。“周长青点了点头。
虽然他心中紧张,但是授法之前,该注意的,老道也详细的告知,所以也是很快的依言照做了起来。
闭上双眸,尽量放松,但杂念方去,新念又生,很难做到真正的平静。
时间一久,胡思乱想的他,甚至有些想睡觉。
“赦!”
便在长青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威严的低喝之音传来。
于此声之中,长青整个人一个激灵,脑海之中的杂念犹如潮水一般,迅速消散一空。
接着黑暗的视线之内,一点光明浮现而出。
……
看着周长青摇晃的身躯渐渐稳如磐石,老道收回手中的黄符,眼中有着一丝疲惫之色。
不过当看着三炷青香燃烧的烟雾渐渐成云,将周长青环绕之时,却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这书生虽然杂念多了一些,但短时间内连开两次望气术,却没有常人会昏睡的后遗症,足可以见其心念强大。
况且,其本人又具备通幽之能,能够洞察鬼魅本相,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修道好苗子。”
“老道我有福气咯。”想到这里,老道安静的退到门边,靠在椅子上,惬意的眯起了眼。
半响,更是解开随身携带的黄皮葫芦,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美滋滋的开始喝起了小酒。
“可惜身上银两少了一些,不然点上一盘油炸花生米,在来上半份香辣烤鸡,却是极美。
……
夜深,一声声闷雷不时从天上传来。
没过一会,随着霜白的雷霆闪过,伴随着一阵啪啪之音,几滴雨水方落,便渐渐转变成了倾盆大雨。
山里的天气就是说变就变,完全不讲道理,这时一行数人,一手顶着头,一手挑着担,匆匆的从开始泥泞的山路上小跑而过。
“二虎,去后面看看,马上就要到落脚点了,这种时候人和货可不能出事。”商队的管事大声的吼道。
轰隆!
便在这时,又是一道雷霆闪过,似撕裂了夜空一般。
于白光闪烁之间,一间破庙的轮廓渐渐清晰的浮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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