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江湖,江湖上还是“霸刀”岳山,“南海仙翁”晁公错这一辈人威压江湖的时代,然而出炉茅庐的宋缺,就先败岳山,后又仅凭自身名气就逼得南海派不得不从琼州北迁。
拥有这般惊艳才智的人,自然内心中也是无比骄傲。
而作为慈航静斋当代的传人,梵清惠也是深受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两大佛门圣地熏陶,自身气质出尘圣洁不说,理念上也是远超当代年轻人。
天生丽质而出尘脱俗的她,自然成为当代年轻人追捧的对象。
但在那一代人中,除去身兼花间派与补天阁传承的石之轩,就最为属宋缺特殊了。
二十年前二人携手巴蜀夜游,就已让二人心中萌生情愫,不过作为那一代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二人都属于心高气高之辈,便因为理念分歧未能走到一起。
如今一转眼二十年就过去,宋缺两鬓添霜,梵清惠也已接手慈航静斋,就连膝下也多出一位才情不逊色于她的传人。
只是整日将黎民百姓挂在嘴边的慈航静斋,却是隐约间将自身视为等同于天地的大人物,代天选帝不说,就连寻求援手也是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极高。
今日的梵清惠亦是如此,若是她以昔日私交相请,宋缺也未必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明明是故人相逢,却不愿以故人身份相谈,尽说些天下苍生之类的言辞,自然是伤透了宋缺的心。
难道在她眼中,宋缺就是一个冷酷绝情之人吗?
站在磨刀堂中央的伟岸身影,目视着梵清惠身影的远去,心中则不由得叹息起来。
“宋兄,我曾听闻过有人谈论过剑道之别,你可有兴趣?”
看着一旁的伟岸身影,徐子骧这时候却是忽然开口。
“愿闻其详!”
身形伟岸的宋缺眸中闪动,面色则是无悲无喜。
“曾经有两位惊才绝艳的剑客,其中一人认为只需诚于剑,而另一人则认为既要诚于剑,更要诚于人,而后世又有一剑客却认为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宋兄你以为呢?”
目光落在宋缺身上,徐子骧这一番却是在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
其中包括磨刀堂宋师道和宋智二人,身为剑客徐子骧这一番话,却是给了二人极大的感触,但同时众人也是心知徐子骧看似只是提及剑道的感悟,实际上却是询问宋缺对于天下局势的看法。
听到徐子骧谈起这三位惊才绝艳的剑客对于剑道的看法,宋缺眸中闪露奇光,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
“诚于剑,又要诚于人,极于情放能极于剑,国师所言提及的剑道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心生所向。“
说道这里,以宋缺这般骄傲之人也不禁为此感叹。
“只是仅凭我一人还无法决断出其中高下,若国师真想答案的话,宋某人也只能坦白,这些都并非是我之道!”
稍稍沉默片刻,宋缺又摇头说道。
“其实说起来,我对国师更为好奇才对,之前传授给师道的独孤九剑就让人心生感触,今日所提及的剑又是让人大开眼界,加上此前天津桥一战所展露的七伤拳,以及传授给杨广的葵花宝典,国师在我眼中才是一个浑身满是谜题的人!”
宋缺话锋一转,目光又缓缓划过面前的青袍道人。
的确,以宋缺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也未曾向徐子骧这般所学之博杂!
“南海仙翁”晁公错其人,在宋缺眼中虽视为草芥,可其拳法七杀拳的确是有其称道之处,普天之下单以拳脚来说,他足以挤进前三之列。
可就是这般浸淫拳道之高手,却在徐子骧手中连三招都未曾撑过去,就被其恐怖拳力轰成血雾。
宇文阀四大高手之一的宇文化及,乃是宇文阀中除去阀主宇文伤之外,唯独练成家传武学玄冰劲的高手,可惜他的下场,比起晁公错也是好不到那里去。
运河一战,宇文化及于江岸上被人以阴寒功法冻结成冰!
如果说起这二人武功低微,算不上什么真正高手,可洛阳南郊外的禅院一战,则是引动天下人眼神!
身为佛门护法的真言大师,以及四大神僧之首的嘉祥大师接连重伤坐化,则印证了这位国师武功的出神入化。
更不提数月前名震天下的洛河之战,近乎百年无敌的“散人”宁道奇亲口承认败于徐子骧手中,至此在中原各大势力眼中,如今的天下第一名号已经落在了这位青袍道人身上。
对此,宋缺也是深以为然。
不过人一身精力总有极限,可像徐子骧诸般武功无所不通又无所不精的人,实在太过罕见了,故而宋缺心中萌生疑问。
“国师一身所学之博简直是宋某平生罕见,以国师所学种种绝技来看,其中不仅包含道家绝学,还掺杂有剑道高手,况且阁下内力之深厚更是前所未有,以海外蛮夷之地若是有其一就足以称道了,可国师却身怀百般绝艺,以海外之地人烟稀薄来看,根本不可能有其底蕴培养出国师这般人物!”
送走了梵清惠后,宋缺的目光从徐子骧身旁的绛衣少女身上稍作停留,随后这才转移到徐子骧身上,眸中神光闪露的他,此刻终于将自己心中疑问全然说了出来。
这种疑问不仅仅是宋缺心中有,魔门中也有,其中特别是阴葵派众人,当初洛阳城中一战,阴葵派几乎集合派中所有高手,可还是被迫败退于徐子骧手中。
为此,阴葵派事后几乎发动了派内所有人手,去探查有关徐子骧的消息,可惜就算如此,仍是无所收获。
无论是慈航静斋,还是阴葵派,它们的情报都止步于东溟派。
其中情报,任凭它们施展手段仍是无所得,就仿佛徐子骧是凭空出现一般!
可以徐子骧所表现出的武功,根本不像是寂寂无名之辈,琉球继续向北则是瀛洲,此片土地贫瘠,岛上之人也大多数是未开化的土著。
而继续向北,所遇之人也大多如此。
琉球向南的则是夷洲,其岛上之人也是未开化的土著,其中蛮人身体强健不假,可也只是遵从本能,鲜有精通武功之人。
为此,佛家与魔门之间对于徐子骧的来历早有了猜测。
“敢问国师究竟是何方之人?”
宋缺眸子神光大盛,紧紧盯着面前一身青色道袍的道人,开口问道。
闻言,磨刀堂内的众人无不侧目,就连徐子骧身旁的绛衣少女亦是如此。
作为和徐子骧最早相遇的势力,东溟派中也是对徐子骧的来历有着猜测,其中尤其是以绛衣少女最为好奇。
二人第一次相见时,还是满月时分,月夜之下,绛衣少女被宇文成都生擒,可就在这时候,一身青色道袍的徐子骧好似天人下凡一般,救她于危难之中。
至此,绛衣少女这才对徐子骧倾心不已。
只是奈何徐子骧一身道袍好似谪仙下凡一般,此后所行之举又是屡屡以家国之事为重,偶有闲暇也是以修行为重。
故而到了今日,绛衣少女心中仍然只是心中暗藏情愫而已。
忽然听闻宋缺言语追问徐子骧身份来历,她也是不由心中一动。
“见微知著,宋兄无愧“天刀”之名。”
被宋缺点破了身份疑点,徐子骧则仍是面色如常,只见他微微一笑道。
“师道,婉晶,想必你们也好奇我的身份吧?”
话语刚落,徐子骧又微笑看向了磨刀堂中的二人。
身份的谜题,本就在他心中算不上什么隐秘,今日由宋缺开口发问,徐子骧自然也不会以假言欺人。
“宋兄可曾听过佛家曾有三千世界的说法?”
徐子骧瞧着宋缺,又是一笑道。
“国师莫非是说……”
饶是宋缺见识广博,才情冠绝也被徐子骧所言给瞬间吸引住了,。
“不错,我的确非此方世界之人!”
看着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的宋缺,徐子骧则是直言不讳道。
闻言,不仅仅是宋缺,磨刀堂的宋智,宋鲁二人同时心神一震,此生所秉持观念也受到了莫大冲击。
至于宋师道此刻则是神色一怔,显然被这个事实震惊到了,而单婉晶则是紧咬双唇,眸子视线飘忽,看样子明显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非此方世界之人,也就意味着有朝一日终会离去,这自然让她无法接受!
“敢问国师是否已经达到了破碎虚空的境界?”
眼见徐子骧承认,宋缺眸中神光闪露,随之也问出最为重要的问题。
“并不是,如宋兄所见我的路和你们有所不同!”
看着眼中露出期翼的宋缺,徐子骧则是令人失望地摇摇头。
破碎虚空其实来源于一首禅谒,其中含义是“明还日月,暗还虚空”,翻译成通俗易懂的言语则是打破肉身和精神上的束缚,抵达另一重天地。
这便是破碎虚空!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将,徐子骧此前所经历数个世界也被其实可以当做另类的破碎虚空,不过人的确是逃脱了世间的桎梏不假,可仍未突破自身肉体和精神的束缚,自然无法当真。
听到这儿,宋缺脸色是既复杂又奇怪,纵然是他这般人杰,也无法抵抗对于踏出最后一步的好奇。
“国师所经历的确令人惊叹,只是这般更令宋某好奇国师插手世间的理由……”
宋缺摇摇头,说到这儿,眼中奇光闪动不止。
的确,在他人看来,能从彼方世界来到此地,已经如同神仙手段,既然如此,又怎会对凡俗皇权更替有兴趣呢!
这一点,宋缺心中也是不解。
“宋阀主,当你亲眼目睹过战乱四起,百姓十不存九的惨状后,也会明白我的感受了。”
明白宋缺心中的疑惑,徐子骧此时叹息一声后便缓声解释起来。
“习武是为了追求自身超脱不假,可若是仅仅为了追求超脱而冷眼旁观世人受苦,这习武又有何意义,况且我早年遇到一位兄长曾有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虽做不到他那般大公无私,但这举手之劳还是做得到!”
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徐子骧眼前好似又浮现出那位在蒙古铁骑下苦苦支撑十数年的伟岸男子身影了。
PS:大概还有一章,不过估计在凌晨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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