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头的主人一边不着痕迹的把手往口袋里缩,另一只手则热情的把他们往里让,自己就蹬蹬蹬的朝堂后报信去了。
队长进到店里,轻轻的掸了惮衣裳,坐下后翘起脚神秘的向千云生道:“一会你小子机灵点,这掌柜可不是一般人,回头我说啥你就记得应啥。”
刚说了没两句,伙计就出来把两个人请了进去。
穿过中间一个小院,走过两边的游廊,两个人跟着伙计上到了后堂的二楼。二楼整个打通,迎着院子开了两扇窗,顶上也开了一个小窗,一缕细密的光线从顶上撒下来,把整个房间照得半明半暗。
一张大桌就设在开窗的位置,桌上一张挂轴展开,掌柜就站在桌边正在作画,画的是一株傲然挺拔的梅花。
他们两个上到楼来,见掌柜正在作画,队长连忙止住了伙计上前通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等掌柜把画作完。
过了半支香的时间,掌柜把最后一笔画完,后退了两步正在欣赏自己的画作,才看见等在一旁的队长和千云生两个。
他连忙把笔一丢,拿起了案边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对着钱队长客气致意道:“原来是大力来了,你看我这人,一作画就忘了时间,怠慢了,怠慢了。”
钱队长更是客气,上来先拱手请安,接着从怀里捧出一个雕的维妙唯俏的木雕小人,小人傲然而立,身形欲动未动、长剑欲出未出,雕的颇为传神。
队长见掌柜的被这小人吸引,开口道:“上次听说嫂夫人生了一个麒麟儿,我这人大老粗一枚,也不知道送什么为贺。
正好前些几日看到这木雕小人,是本城傀儡大师天川先生的闲作,不值几个钱的小东西,还请老哥拿回去,就当小儿一乐。”
掌柜的嘴中连说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好让你破费,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把小人拿了过去,连连品评道:
“不错,不错,不愧是天川先生的大作。你看这背后,老先生必然是从这里起的第一刀,然后再转到前面。”
欣赏了一会又道:“妙啊,实在是妙!全身无一处阻碍,处处勾连,必然是他傲视群侪的连刀法,一刀而成,连绵不绝,好,好,好!”
队长更谦恭了,又说了不少掌柜挠在痒处的好话,还装模作样的品评了一番掌柜的腊梅新作,直说的千云生头昏脑胀,茶都喝了三碗方才停歇。
聊了这么许久,掌柜这才想起正事,问道:“大力这次前来,可是又要出城办事了?”
钱队长连连点头道:“这次上面派了一个巡视任务,这任务不难,只是这一来一回,恐怕耗时不短,因此只能先来老哥这里预先采购一番了。”
掌柜听了很是开心,抱怨道:“你也知我那姐夫,总是嫌我没本事,看不起我写写画画。我那姐姐也不知怎么了,自从嫁人以后也是变了很多,还硬是要安排我来管这铺子,总是说让我先学点赚钱的本事。”
“说实话,我一看帐目就头晕脑胀,更别说这迎来送往的,唉!这买买卖卖哪有这写写画画有趣!”
“还好有你时常帮衬,到我这小店采购一番,帐目上也好看很多,也不至于被姐姐姐夫太过责备。”
感叹了会掌柜接着问:“这次你想要采买什么,可有清单?只要是我这小店有的,还是老规矩,给你折让一成。”
钱大力连忙谢过,抽出一张单子,让千云生跟着伙计一起又去库房清点物资和交割灵石。
千云生忙了半响终于和伙计都交割清楚回到大堂,听到队长还在跟掌柜闲聊。
他只见队长讲一句,掌柜的就叹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千云生走近了听队长道:“这军中腐败,原也不能怪老大人,毕竟这种种细枝末节之处,就是我这种亲历者有时候都觉得匪夷所思,哪里是老大人统统能搞的清楚的?”
掌柜听了队长的话,抚掌愤愤的道:“这世上种种腌臜之事我原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在我姐夫的辕门里,竟然也有如此之多胆大妄为、贪赃枉法之徒。”
队长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接着又一指正走过来的千云生道:“我这位小兄弟身世也甚为可怜,他本是被人陷害入狱,才不得不从了军。没想到还被层层克扣、处处被针对,甚至就连应发的装备竟然也从没有领齐过。”
“而且前几天,他才刚刚命大的从幽暗森林里逃了回来,还带回来有用的兽人分布的情报,按道理起码应该评一个小功,结果竟然差点被当成奸细抓了起来。”
队长越说越忿忿不平:“要不是我看他可怜,央着主管要到我们小队来,恐怕到现在也放不出来。要是审查的那些人看不惯,就是随便安个罪名送去挖矿也不一定。”
掌柜也跟着生气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看来我要好好找姐夫说说,军中如此对待功臣,就不怕将士们寒心?”
队长连忙劝道:“听说上面来人督战了,老大人这两天应该最是忙碌。你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叨扰他,只能惹他不喜。不如暂且记下,以后等老大人忙过这一阵,你再缓缓去说,老大人一定听的进。”
队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他们小队的抚恤,战死了这么多人,一丝一毫表示也没有,大战将起,恐对军心不利啊。”
掌柜的不假思索的说:“这好办,待我修书一封让他带着去见我们家老管家,老管家常在姐夫身边做事,他知道轻重,不会不管。”
千云生吃惊的张开了嘴,原来以为队长是来欺掌柜的不懂生意,来折价买东西的,所以才连伙计都塞钱铺路。
后来交割的时候,千云生看价格也并不比市面上便宜多少,有些还略贵,心里还在嘀咕,没想到队长放长线钓大鱼,是为了在军饷中动脑筋啊。
其实这军中抚恤确有定规,但且不说早就形同虚设,千云生也不是一个合适去领的对象。但是在队长嘴中,自己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为队友伸张正义的苦主。
甚至在千云生跟着队长急匆匆回到军营找到老管家,拿出掌柜的手书的时候,看老管家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都觉得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
不过唯一可惜的时候,这灵石倒是没在口袋里捂热,就被队长抢了过去。
按他的说法,要不是老子筹划出力,忙进忙出,你小子一根毛的灵石都拿不到。现在就算便宜你小子了,算你折了一半的债吧。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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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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