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雨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来的快去的也快。千云生他们到港的时候,还是阴云密布、大雨磅礴的天气,等第二天醒来,已经艳阳高照了。
船员们都兴奋了起来,虽然这次出海的时间比预计的短,但两个来月没有见到腥味的日子,还是让这些船员们饥渴难耐。
更何况码头上早就站立着打扮姣好的女子,正像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等着人去采攫。所以,刚领了工钱的船员们就像一群臭哄哄的苍蝇般飞了出去。
老船长虽然一个劲罗罗嗦嗦地叮嘱着自己的船员们不要乱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银两,攒个几次也许就能讨上老婆了,但是他狡猾的目光里早就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思。
如果这些船员们真的如他所说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存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不多的停靠岸边的时间里,把身上每一个铜子都花的一干二净,哪还有什么人愿意跟着他再次出海呢?
更何况这次还要修船,要多靠一些时间在码头。因此,船员们的时间反而更加充裕。老船长觉得,恐怕等下次再起航的时候,这些船员们的口袋里又得是净溜溜的比脸都干净了。
千云生也懒得计较这些小心思,要知道,对于凡人来说,生老病死可能已经是他们的生活的全部了。
但对于千云生这些仙师来说,要操心的可比这些极其简单的欲望多的多。自己就像是一个泥菩萨一般,哪还有心思再顾及别人?
今天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老船长一起去牙行。
这是所有船长和仙师回来以后必须要去的地方,老船长要到那里把和千云生之前订立的契约解除,千云生则可以重新把自己接受雇佣的信息挂回到牙行里。
当然,之前说好的三十枚灵石的俸禄,老船长已经私下和千云生结清了。今天要去做的,主要是把最后的手续办妥。
今天入城的通道特别的奇怪,排的队也特别的长。千云生背负着双手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着城门口的告示栏里刚刚贴出的最新告示。
告示边上甚至还有城主府派出的人,怕人来人往的人中有不识字的或者不注意的,用颇有中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念道:
“最近几日,临海城中及附近多处均发现有妖魔袭击之踪迹,造成城内外多人死伤......”
“妖魔手段残忍,观死者特征,往往面目狰狞,并有脱水之相......”
“现城主府提醒入城众人,小心警惕,尤其晚上守好门户,不要外出......”
“并城主府悬赏捉拿妖魔,有提供线索者一次性赏灵石五十枚;有捉拿妖魔者,死活不论,一次性赏灵石一百枚...”
“一百枚灵石,快赶上我出海一趟了。”千云生看着榜单心下暗道:“手笔还真大啊!”
虽然乍舌于城主府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但优厚的条件也往往意味着将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现在他着急的是找到九幽之地,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邪修”,自然下意识的就不会考虑仅仅凭这一百块灵石就冒风险的暴露自己。
另外千云生还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是,这个世界是灵界、魔界、人界组成的混合着的世界。虽然界面之间的屏障阻拦了不少如人界凡人一般底层的互通,但如果有大能出手的话,界面间的屏障也并非是不可突破的。
因此,其实对于城主府来说,首先要搞清楚底是什么样的妖魔:是如自己这般仅仅是某些练了偏门的或者歹毒功法的“邪修”,还是异界过来的大能。
而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和区别,和里面所蕴含的风险差距可是极大的。
这也是他没有兴趣去探究的根本原因,现在知道的情况太少,如果贸然出手的话,面对的风险和产出很有可能完全不成正比。
千云生暗自琢磨,如果仅仅出现的是几个不成气候的“邪修”的话,凭着临海城还算重要的地位,恐怕早就应该搞定了。
而现在既然连告示都贴了出来,明示众人,那就说明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妖魔现象。想到这些,千云生揉了揉头,心下暗叹,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之前在南荒,听着那些陆续逃出来的人和他自己所见的事实,基本可以拼凑出来,那边显然是进行了一场极大的大战。
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南荒的那一场大战是仙人级别的大战,传说中间还有魂族的影子。
魂族,多么古老名字的一个种族啊!
现在对魂族还有记载的任何信息恐怕都是万年以上的了,而人们在这万年的时间里,可都从来没有再见过这个种族真正的模样了。
南蛮那边不太平,而现在东海这边似乎也一样。除了这次的蹊跷事外,别的奇奇怪怪事情的传闻,也越来越多的在坊市里流传起来。
这世界怎么了?千云生心下疑问。
他把所有的信息像珠子一般串了起来,似乎只能得出这个世界越来越异常的结论,这也让他隐隐的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船长老者匆匆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两个灰不溜秋的令牌。
他抬头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千云生正在看告示,就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们两个在拥挤的人流中被分开。接着,就拉着他回头往城门口挤去。
老船长边走还边跟千云生抱怨道:“今天这些守城的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逮着谁都觉得像是妖魔。”
“要不是我跟他们的曹管事还有点交情,也不知道今天这手续还能不能办妥。”
千云生被他拉着,看着平时处事圆滑的老船长喋喋不休的抱怨,不禁内心莞尔一笑。看来这些大兵是把老者气坏了,否则怎么能连他这样的人都失了态呢?
两个人不往已经站在一边,排着长长入城队伍的人群里挤。而是顶着大家羡慕的眼光,凭着老船长的令牌,顺利地就从边上一个小门钻了进去。
一个多月的海上生活估计是把老船长憋坏了,重新回到人类社会的他正喋喋不休、不无得意地开口道:“有钱能使磨推鬼,有了这牌子,省了我们多少时间啊!”
千云生也不搭话,微笑地看着他在那里啰嗦。
穿过城门,走到大街上,千云生和老船长俱都眼前一亮。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模样、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清脆的铃铛声、蒸包子和下面条的咕噜咕噜的开水声,共同组成了一个特别有烟火气的场景。
千云生盯着眼前这些平时都看熟了的画面,不由得心下感慨:“海上生活还真是辛苦,不过还好,总算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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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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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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