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柯崇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峭壁岩石何等坚硬,便是刀剑斧凿一时也难以凿出缝隙,这神雕的利爪难道竟比神兵利器还要锋利不成。
正惊愕间,忽见神雕落足之处不是一丛青苔,便是一丛杂草,仔细一看,便见这些青苔杂草每隔数尺便有一丛,数十丛笔直排列,绝不是天然形成。
柯崇云露出释然之色,心道这岩石干燥平滑,本来绝不会生出青苔,这一排青苔杂草处显然是被人为凿出了一个个小洞,用来攀爬,时间久了积了灰土,才会如此。
旋又想到,这痕迹如此明显,我却没有留意,便是因为有秘技伴身,反而忽视了这明显的细节,当真是大意了。
正自我反思之时,那神雕已经登上了平台。
柯崇云收敛心神,对神雕道:“雕兄好本事,竟如人一般攀登山壁,着腿爪的力道着实不凡!”
那神雕稍作顾盼,向柯崇云点了点头,叫了几声。
柯崇云却听不懂它的意思,苦笑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却听不懂你的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上这里来么?”
神雕脑袋歪了歪,又低叫几声。
柯崇云抖了抖披风,解释道:“我飞行的功夫你也见过了,不过我还没有练到大成,需要借助高低落差才能腾空,不想竟来到了独孤前辈葬剑之地,并非是有意冒犯。”
神雕身子晃了晃,又叫了两声,迈步来到剑冢旁,伸出钢爪,抓起剑冢上的石头,移在一旁。
柯崇云心中一动,暗道,独孤前辈将他的宝剑埋在此地,说不定剑经剑谱也一同埋在此处,这神雕莫不是要掘开这剑冢,将秘籍取出赠送给我?
神雕双爪起落不停,不多时便搬开冢上石块,露出并列着的三柄长剑,在第一、第二两把剑之间,另有一块长条石片。三柄剑和石片并列于一块大青石之上。
柯崇云双眼在这三柄剑上来回扫视,只见第一柄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隐带寒霜,一看便是神兵利器。
再看第二柄剑,长约三尺有余,通体黑黝黝的,甚为奇特,细看剑身比寻常宝剑厚实一些,两侧却没有开刃,剑尖更是圆圆的似是个半球,心想这样的剑要如何杀敌。
转眼又看第三柄剑,心中又是一奇,原来这第三柄剑竟是一柄木剑,心道莫非这独孤求败还是个能降妖除鬼的道士,否则怎么会用木剑。
那神雕见柯崇云视线在三柄剑上扫视却没有弯腰拿剑的意思,便又叫了几声,声音急促,似是催促。
柯崇云道:“雕兄是让我选一柄剑么?”
神雕低声应了一声。
柯崇云不知它的意思,便只当它是让自己挑一柄剑,于是弯腰去拿那柄木剑。
他出身七侠山,又是柯镇恶长子,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寻常刀剑本不入他之眼,反而对独孤求败使用的木剑更为好奇,心道被这样以为高人所珍藏的木剑必有不凡之处。
谁知木剑入手,却大为失望,原来这木剑摆在这里不知多久,剑身剑柄均已腐朽。
他正要将剑放回,却见原本剑下却有一行小字:“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柯崇云恍然,原来不是降妖除魔的桃木剑,而是前辈已经到达了无剑胜有剑的境界,怪不得这剑已经腐朽,想来只是寻常木头,若是换了名贵木材,便是几百年也未必会腐朽。
到了此时,柯崇云已经大概明白过来,放下木剑,又伸手去拿旁边黑黝黝的那柄剑,才一上手,不由又是惊咦一声,原来这柄剑看似平平无奇,却十分沉重,他差一点便没有拿住,好在他内力深厚,反应敏捷,否则便要出丑了。
他提剑在手挽了个剑花,不由摇了摇头。
七侠山武学众多,柯崇云皆有涉猎,不过主修的还是内功和截拳散手,不过他天资聪慧,内力既深,其他武功自然上手极快,对剑法的领悟也不算低,心道剑走轻灵,身似游龙,这黑剑重七八十斤,如何能使得灵便。
他低头看向原本剑下的刻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不由有些疑惑,这剑的确是重,也没有剑锋,但大巧不工又怎么解释。
柯崇云熟读典籍,瞬间便想起老子中的一句:“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辨若讷。”,不过细想又觉得不对,心道若按字面意思,工是技巧、技艺,不工便是没有技巧,岂不是说最大的技巧就是没有技巧,胡打一气,若是如此,岂不是力气大就行?
他放下重剑,又拿起第一柄利剑,只见下面写着:“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他弹了弹剑身,声音铿锵,果然是一把好剑,心想我虽不用剑,但拿回去送给莫愁倒也合适。
柯崇云又将剑放下,目光看向旁边的石条,心想难道这石条也是一柄造型奇特的剑么,抬手拿起石条,一看下面文字:“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悔恨无已,乃弃之深谷。”
他微微摇头,心道自己还是想多了,这柄剑原来是被丢了,用石条替代,却不知他误伤的义士是谁,爹爹既然提过独孤求败的事情,或许知道其中典故,等去了西域可以问一问。
他将石条放回原处,细细回想这四柄剑下的文字,便明白了独孤求败的剑道境界。
二十岁以前,凭着技巧和兵器的锋利,无往不利,二十岁后,对剑的掌控越发随心所欲,因此改用软剑,让敌人防不胜防,三十岁后,功力大增,什么招式技巧都不重要了,重剑在手,一剑下去,谁能挡得住,过了四十岁,便连剑也用不着了,那才是真正的无敌的境界。
“这般人物,不知比起爹爹又是如何!”
柯崇云念叨一声,转手又拿起第一柄利剑,转头对神雕道:“雕兄若是让我选剑,我便选这一把吧!”
哪知神雕却挥翅一拍,其势甚疾,柯崇云一时不防,竟被它将剑拍飞出去。
长剑脱手,直接插入了峭壁岩石之中,直没至柄。
柯崇云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是这剑太锋利,还是神雕力气太大。
他退后一步,望着神雕,问道:“雕兄这是干什么,难道不是想要送我剑,而是想与我切磋么?”
神雕仰头长鸣一声,低头衔起重剑,放在柯崇云身前,跟着又是咕的一声叫,突然左翅势挟劲风,向他当头扑击而下。
顷刻间柯崇云只觉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好在他内力深厚,反应迅速,抬肘一个格挡,若非神雕与人不同,他看不出后招,当下便要反击回去了。
谁知神雕的翅膀离他手肘约有一尺,便凝住不动,咕咕叫了两声,柯崇云若有所悟,笑道:“你是想让我用这柄重剑与你切磋么?”
神雕扇了扇翅膀,发出咕咕叫声,似是肯定。
柯崇云又道:“我的剑术不精,这重剑用起来也颇不顺手,要不咱们空手拆招如何?”
神雕却是低头在重剑的剑柄上啄了一下,然后又望着柯崇云,意思很明显,便是让他用重剑。
柯崇云笑了笑,道:“既然雕兄坚持,那我便献丑了。”当即握住重剑的剑柄,使出一招全真剑法中的“张帆举棹”,抬剑在手,却不攻击。
神雕见状,长啸一声,左翅一扫,与那重剑一碰。
柯崇云有心试探它的斤两,却不便招,与他硬碰了一记,只觉掌心微微发麻,险些拿捏不住重剑,心头一凛,暗道好大的力气,怕是五叔的力气也就如此了。
神雕见一把竟然没有将他的剑拍掉,又是一声长啸,其中似乎带着欢喜之意,当下右翅接着又扫出。
柯崇云已经知道这大雕神力,当下使出一招“柔橹不施”剑中带着柔劲,那神雕右翅力量更大,但是拍到剑上却如趴在棉花上一般毫不受力,反而那重剑受这一击,柯崇云手腕顺势借力绕了一个大圈,反过来又朝着它右翅外侧拍去。
柯崇云并非精修剑法,造诣本不算高,但九阳神功中蕴涵虚实变化的道理,与全真剑法刚柔并济的道理颇为相合,以此御使剑法,倒也有不俗的威力。
神雕见状,粗短的脖子突然一伸,弯钩似的鸟喙便如一把短剑,瞬间刺道剑身之上,只听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响彻深谷。
重剑回弹,柯崇云顺势又是一扫,这一下已经不是剑招,而是短棍的棍法了。
索性重剑无锋,连剑尖也没有,跟短棍相比不过是扁了些,又多了剑格而已。
神雕对于它用的是剑法还是棍法并不在意,甚至看他这一扫颇有横扫千钧的气势,反而隐隐更加兴奋。
一人一雕当即你来我往,在这二十余丈高的平台上比试起来。
神雕虽是禽鸟,却似人一般,双翅挥舞,有如高手拳掌,威势不凡,它头颈又短又粗,似乎转动不便,但电伸电缩,迅捷无比,柯崇云目力极佳,一时也难以捕捉。
柯崇云虽然功力深厚,勉强御使这八十来斤的重剑,一时之间倒是能与之拆解,但时间一久,内力便有些难以为继了。
尤其是神雕的鸟喙坚硬,如短剑一般,此时此刻,它就像是一个剑道高手,长剑左刺右戳,防不胜防,让柯崇云颇为狼狈,暗道若是换了那一柄利剑,我的速度便能再快一倍,应对起来也不会这么费力,甚至不用兵器,自己或许还能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但他脑中虽如此想,但见神雕越打越欢,心中也生出一丝执拗,心道难道我用这重剑还胜不了一只禽兽么,当即闭上了眼睛,开启心眼。
神雕打得正欢,也没觉得不对,反而弯嘴疾伸疾缩,速度更快了三分。
它的攻势虽然更疾,但在柯崇云的心眼之下却看得越发清楚。
柯崇云手中的重剑圆转,体内九阳真气鼓荡,剑势圆转,含而不发,伺机而动。
神雕的攻势越来越快,双翅扑击的力道越加雄浑,便如海浪一阵一阵朝着柯崇云拍打过来,但后者便如海中巨石,任凭你风高浪急,我自岿然不动。
某一刻,神雕左翅拍出,力如千钧,但似乎用力过猛,柯崇云瞬间捕捉到这一处破绽,右腿微微发力,身体瞬间向前半步,重剑化圈为刺,时机恰到好处,正好躲过了神雕这一拍,趁它旧力已去,无力回击之时,半球状的剑尖直接刺到了神雕的翅根之处。
神雕吃痛,向一侧打了个趔趄,一对粗腿在地上连退了两步,仰天长啸一声。
柯崇云关了心眼,重剑往地上一戳,右手撑着剑柄,朝它微微笑一笑,道:“雕兄,承让了!”
神雕身体构造到底与人不同,且它羽毛坚硬,防御力惊人,受了这一剑,虽然吃痛,但其实并未受伤,双翅挥舞两下,便恢复如常。
自独孤求败死后,便再无人与它交手,数十年来,寂寞无比,如今遇到柯崇云,竟能与他力拼百招,还能抢先打到自己,不由越发兴奋,当下还要再来。
柯崇云大惊,忙道:“雕兄且……”
未等说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神雕双翅带起的狂风一吹,当即仰天栽倒。
原来他刚才那一剑已经是竭尽全力,加上之前在独孤求败葬身的山洞中用过两次心眼,损耗了不少精神,刚才比试,又开启了心眼,精神高度紧张,早已身心俱疲。
本来以为胜了一招,便即罢手,他稍微休息一阵,该当无恙,但神雕又再攻来,他心神一紧,当下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柯崇云不知昏睡了多久,这才悠悠醒转,只觉口中奇苦,更有不少苦汁正流入咽喉,睁开眼来,见神雕衔着一枚深紫色的圆球,正喂入他口中。柯崇云闻到此物甚是腥臭,但想神雕通灵,所喂之物定有益处,张口吃了。
只轻轻咬得一下,圆球外皮便即破裂,登时满口苦汁。
这汁液腥极苦极,难吃无比。柯崇云只想喷了出去,总觉不忍拂逆神雕美意,勉强吞咽入腹。过了一会,略行运气,但觉呼吸顺畅,站起身来,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精神大旺,尤胜平时。
这汁液腥极苦极,难吃无比。柯崇云只想喷了出去,总觉不忍拂逆神雕美意,勉强吞咽入腹。过了一会,略行运气,但觉呼吸顺畅,站起身来,抬手伸足之际非但不觉困乏,反精神大旺,尤胜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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