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说的选择就是李重润,这几天,趁着李淑在武皇身边端茶倒水的时候,秦睿便让李重润这小机灵鬼,没事就去金殿玩,在武皇面前混混。
武皇再刚强,再残忍,也终归是个老人,是老人的,哪儿有不喜欢儿孙哄的,更何况这小子胆子齐大,什么话都敢说,武皇一定喜欢这样的。
说实在的,这是秦睿故意为之的,也是他能想到的,且最温和的方法,也是最能在面上说的过去的。
从情理上说,武皇对秦睿,不仅是知遇之恩那么简单;可以说没有武皇,就没有今日的秦睿,他今日建立的功业,都是在武皇的支持下来的。
让他像李旦、太平一样,用兵变这种过激的方式,达到目的,秦睿做不出来,良心上也说不过。
原本,他和李显想的是靠日子,靠到武皇不能动的那天,但有了这对兄妹的帮忙,时间上提前了不少,对李重润,对他,及这一系的人,也算是好事。
也就夫妻二人,闲聊之时,洛阳-明堂的寝殿之中,李重润的古怪精灵,逗得连日愁眉苦脸的武皇,频频发笑。皇帝的心情好了,宫人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连脚步都轻快的不少。
其实,李重润也没说什么,说的都是家长里短,说着他在翼国公府的生活;可就是这种普通贵戚的日子,让武皇听得津津有味。
“孩子,你还记得你的父亲么?”
武皇慈爱的看着李重润,这孩子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每一次见,武皇都说不出来的喜欢。
皇宫就是尔虞我诈的名利场,即便是生长在这里的小孩子,从懂事起就要学会演戏。李重润没有他们那种做作,眼神是那样的纯净,不掺杂一丝阴霾和狡狯。
他的心地是光明的,是以“忠义”为纲,“孝悌”为目的教导出来的。从这一点看,秦睿作为兄弟,朋友,无疑是够格的,他确实没有负了李显。
而作为长辈,秦睿也比她这个皇帝,要成功的多,最起码在她的四子一女中,没有一个像李重润这么“干净”。
“回祖母,孙儿认识父亲,可对他了解,也仅限于老师和一些长辈的口中。”
“他们说我的父亲是个好人,是个仁义的储君。可那仅限于他们说,我不知道。”
李重润的回答让武皇,很是诧异,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任何事都处于怀疑的态度,这点倒是与她颇为相像。
“难道你不信他们说的话?”
“不信,我老师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孙儿是调皮捣蛋了一些,也能惹事;但不代表不会思考;就像小秦峯,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都得靠我这表哥,来告诉他。”
李重润毫不掩饰的表示,对任何人和事的怀疑,而且他喜欢别人听他的,不喜欢听别人的,如果都能像秦峯一样,受他的指挥,那就太美了。
得,年纪不大,控制欲还挺强的;笑着摸了摸李重润的头,武皇笑着问道:“小家伙,你想当皇帝么?”
“皇帝?”,恩,沉思了一会儿,李重润摇了摇头:“不了,当皇帝,太麻烦了,无穷无尽的烦恼,要来干嘛!”
皇帝,天下至尊,在李重润的眼中竟然是个麻烦的东西,这种说法还真是新鲜,武皇这辈子却是第一次听说。
“这话是怎么说的?能跟祖母说说么?”
心情颇佳的武皇,兴致来了,也愿意与这孩子,逗个闷子。
“这有什么难懂的,翻翻书就知道了,刘禅大智若愚了吧,还不是被骂了几百年!杨广,够有大志了吧,可步子大了,照样扯着裆。”
“皇帝,活着时候,被人诟病,承受各方面的压力。死了,还得被文人指指点点的,埋在土里,死都死不消停。这种日子,想想就头疼。”
哈哈.......,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泽王-李上金,许王-李素节,这么多人,挖空心思想要得到这个皇位。
可他们的见识,竟然不如一个,刚刚过完十岁生辰的孩子,这是一个讽刺,还是说李重润,天赋异禀呢?
没错,这孩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就拿她这个前无古人的女皇来说吧,在皇帝的功业上,她不服任何须眉男子。
可就因为她得位不正,篡了儿子的皇位,就整日被人诟病。那个骆宾王跟着徐敬业造反的时候,不就写了篇檄文骂她么!
武皇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就是想通过杀戮,把这种风彻底的扼杀下去。可即便丽竞门这样的酷吏组织,也不能把来势汹汹民意压下去。
狄仁杰说的对,人总是会老的,帝王也不例外,如果还在乎身后之名,就得在最后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朕的功过,就让后人去评说吧,现今这种情势再恶化下去,等她咽气了,一定是停尸不顾,竖甲相争,朕该有所决断了。
“去玩吧,宫里好玩的地方多了,你四叔就在外面,让他带你去。”,叫过来秦晙,武皇笑眯眯的吩咐了一句。
待李重润蹦蹦跳跳的,跟着秦晙离开后,武皇坐了起来,对一旁的女官招了招手。
“传狄仁杰,岑长倩入宫觐见,再发一道旨意,给鸾台,找一找先帝颁发的诏书和存根,朕要用。”
女官这刚应声领旨,转身出去,武皇又叫住了她,吩咐其再把主管宗正寺的成王一块叫来。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朝中的臣子,能经受住考验的人不多了,没几个人能在武氏诸王的压力下,一直保持公心。
现在是国家大事之际,她必须得找最能信得过人来办此事。而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必须在事情传扬出去之前,把事敲定了。
“太宗,先帝,你们是省心了,可朕却是不得安宁啊!这皇帝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要争呢?”
一边看着窗外,武皇一边喃喃的说着,此刻的她,对于嗣圣元年的事,真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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