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一幕,实在是颠覆了杜审言的三观,吉顼这个无期的囚徒,与太尉攀谈了一番酷吏之道后,摇身一变竟然又成为了从三品大员。
太尉在刑部正堂,亲自写下手谕,委任吉顼为检校刑部右侍郎-朝散大夫之职,并则成他前往万年县,视察县令常威的平抑成果,择速上报。
看着吉顼乐颠颠的拿着手谕,跟着书吏去洗漱,杜审言的牙就一阵阵的疼,从囚犯直接晋升为刑部三号人物,在大唐开国以来,也是独一份。
这么一朵奇葩放在刑部,刑部也不用办案了,这上下的差役也不用办差了,光看他这个长着“虬髯”的猴子演戏得了,多少占点荒唐。
可即便心里不乐意,杜审言也得忍着,秦睿是他的老长官了,又一路把他提携到这个位置,即便是有困难,他也的跟着克服。
“审言,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对我这个决定有些狐疑!”
“没有没有,下官不敢,不敢!太尉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扯淡,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什么脾性,我还能不知道。”
说着话,秦睿把杜审言拉倒一旁坐了下来,老杜是他的老部下,是刑狱方面一等一的人才,也很有公心,除了嘴花一点,身上没有一点毛病。
否则,秦睿也不会力排众议,把资历尚浅,履任侍郎职务不久的他,直接提拔成刑部尚书,三法司的头头,对他,秦睿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用意。
赦免吉顼的原因,是为了替中宗还人情,可重新任用他,秦睿也有自己的考虑。吏治的问题,在历朝历代都是个难题,而且从来都没有根除的办法。
以前,他的精力都放在打仗上,即便是身兼刑部尚书,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吏治的问题。当然,因为历史条件的原因,他当时即便想管也管不着。
把吏治的问题于三省提上日程,还是处理武承嗣一党时,所以在处理附逆,贪污两个问题上,一视同仁处理,采取一刀切的态度,一律严惩不贷。
现在,朝局已经稳定,各地军方的大员,或就地更换,或明升暗降,反正统统换成了可以靠的住的将领充任。军队稳定了,整饬吏治也就提上了日程。
而整饬吏治,从前一般都是吏部尚书牵头,从清选司等选员。这次的整饬,秦睿打算变通一下,由刑部牵头,由杜审言出任整饬使。
且规模也是空前的,是全国范围的,要像犁地一样,把每一个州,县,统统篦过一遍,彻底涤荡官场的风气。
官场上,亲戚、门生、故吏,关系复杂的很,让杜审言一个人扛着不合适。出于对杜审言的爱护,秦睿才决定将吉顼和常威,暂时划归刑部。
由他们两个酷吏来冲锋陷阵,杜审言能少背一点罪名,对于他将来的仕途,是绝对有益的。
听完了秦睿的真实用意,杜审言的神情别样的激动,起身对着秦睿就是一拜:“下官何德何能,劳太尉这般用心!”
虚抚了一下,秦睿让其又坐了回去:“审言,你不谢我,本官是为国保贤,不避流言。好生办差,就对陛下,对朝廷,最好的报答。”
至于吉顼和常威二人,完成这次整饬后,专司反贪,酷吏对贪官,也算是个对对胡,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嘛!
“太尉,让酷吏继续在三法司当差,下官怕走板,把好不容易清理赶紧的地方的风气给带坏了。”
杜审言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自嗣圣元年以来,朝廷酷吏横行,三法司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如果没有这次的光复,大唐的法司衙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房子”收拾干净不容易,再给酷吏喘息之机,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死灰复燃。
“审言,酷吏也是分人的,吉顼阴毒、常威狡猾,可他们都不是贪官。有他们在,什么样的贪官,都可以得心应手的对付。”
“咱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待问题,既然用到廉字,那就得包容一下人家的缺点。好好沟通,磨合一下,我相信应该不难!”
秦睿这话一落,杜审言就去案上的文牍中,挑出了一份,递了过去。这份检举信的内容,恰恰说的就是万年县令-常威,利用职务之便,索贿二十万贯。
因为还处于调查阶段,杜审言并没有上报,但现在既然说起来了,他必须给太尉提个醒儿。一旦用错人,造成了不良影响,那对太尉的声誉可是极为不利的。
“信里写的很明白,他在这次平抑粮价中,向庄家所贿二十万贯。”
“太尉,二十万贯,翼国公府三代公爵,天子亲勋将帅,您有这样的家底么?”
秦睿是当朝太尉,中书令,其妻子更是当朝的长公主,在如今的大唐,也是第一等的皇亲显贵。即便是这样的门第,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如何敢索贿这么大比财帛?
杜审言受太尉的恩遇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必须给太尉提个醒儿,千万不要被那些表里不一的人给骗了。
“哎,审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任何贪官在吉顼的手上都无所遁形。”
“如果他真敢贪污这么多钱财,除非能上天入地,否则等着他就是到东市口挨上一刀。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咱们以事实说话。”
“好吧,既然太尉心中有数,那下官也就不说了。”,话间,杜审言还起身帮秦睿续上水。
“太尉,孙征和吴宽那,看押的那批人,是不是该有个章程了,那可是一百五多名将官啊!下官实在怕夜长梦多。”
这些将领,都是朝廷这次调整布防,从他们从各州军中解职的。并集中关押于北苑,还派了两名侍郎过去。这一不审,二不杀,总是这么僵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刑部的事千头万绪,每天送上来的文牍就有千件以上,他一个人实在看不过来,都一个多月没回家,趁着老长官在这,先透透风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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