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后堂,秦睿坐在主位之上,周季童招呼一对老夫妇,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显得十分客气,且这二人正是樊泳的父亲和继母。
有句话说有继母就有继父,这句话在今儿的京兆府演绎的淋漓尽致,自打坐下他们俩咒骂樊泳的话就没停过,尤其是其父,更是恨不得食肉寝皮。
秦睿没当过爹,可他有个学生,不管李重润多大,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像樊喻这么难听的话,秦睿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的,不是一般的过分。
“生栋覆屋,怨怒不及,弱子下瓦,慈母操棰,为人父母教养子女,用点手段不过分,可像老丈这样,激怒他们互相残杀的,睿平生仅见!”
秦睿这话一说,身着华服的老者当时就不干了,哭丧脸说道:“秦使君,您是长安的父母官,是我们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您怎么能这么冤枉人呢?”
“老汉只有两子,现在他们一死、一待斩,樊家已然绝后,我们夫妻老无所依不说,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您这么说老汉夫妻,我们真是无地自容啊!”
对于老汉-樊喻的辩解,秦睿先是莞尔一笑,敲了敲案子,笑着说:“樊老汉,你说的没错,这人活着嘛,就是为了子孙,要是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换位思考,如果是睿,绝了子嗣,那可定是万念俱灰,而且本官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如此。
可阁下夫妇着实让本官有些琢磨不透,你能赐教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吗?”
根据京兆府和飞骑卫的调查情况,这对老夫妇在去年在京兆府打赢了官司后,草草的给次子收敛了尸身;随后就搬到樊泳在长安的宅子,并接受了其军功获得的财产,一举跨过贫穷,走向了富裕的生活。
这本无可厚非,不管京兆府的案子是不是判错了,宅子和田产都是他们合法所得,接受到手实属正常!可让人费解的是,年纪一大把的樊喻夫妇并没有沉寂在丧子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是“勇敢”的重新面对生活。
樊喻娶了打着延续香火的名义续了两房妾室,而他的夫人则是过起了地主婆的日子,整日享受别人的伺候。这对原本在乡间被豪绅欺负了一辈子的夫妇,过上了他们“鄙视”了一辈子的日子,而且还乐在其中。
不仅如此,樊喻还成长安城各赌坊、酒肆的常客,而对他张口闭口在意的子嗣却丝毫没有花天酒地那么大方。樊泳的妻子和儿子被他扫地出门,而且连个包袱皮都没给,任由孤儿寡母在大街上乞讨要饭。
樊泳的妻子-方氏,是个孤儿,少时与其夫一同要饭,二人有极深的感情,被扫地出门的她不愿意改嫁,带着儿子住在城外的荒废的破庙中,为了养活丈夫唯一的骨血,不得不靠着给人浆洗和做些女工过活。
秦睿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让京兆府的差役去把人接了出来,且安置在府衙旁边的院子中。在秦睿看来,这样有情有义的烈女子,比一般人更值得尊重,所以给予一些道义上的照顾是应该的。
基于方氏母子的遭遇,加上樊喻夫妇“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秦睿丝毫不认为,他们俩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及其亲属所提供的供词,也丝毫没有可信度,是以前日才会如此的斥责赵恪。
“秦使君,逆子不孝,犯了忤逆之罪,他留下的子嗣自然也是有罪过的,这种不肖子孙,老汉宁可绝嗣也不要,且不认为把他们赶出家门有什么过错。”
恩,看到老头一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的样子,秦睿微微一笑:“所以你就为老不尊,娶了两个年纪可以当你孙女的小妾?哦,对对对,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是不受指责的。”
“你们这对恶夫妻,以道德为绑架了律法,用钱财收买了来堂上作证的一些亲属,让他们说了一些,你编造的谎言。看看这吧,这都是他们的供词!”
话毕,秦睿不屑的笑了笑,随即将手中的卷宗扔了下去。而被说重心事,作为贼心腹的樊喻夫妇,一边捡着地上的供词,一边叫着委屈。
把他们话总结起来,就是那些穷疯了的亲戚,眼气他们想在的富裕生活,用仇富的眼光看着他们,恨他们夫妇可以享受这样的富裕的生活,所以才推翻先前的供词。
至于方氏,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和孽孙被扫地出门,自然心里怨恨,这对母女的话也是信不得的。总而言之,言而总是,他们夫妇这么大岁数了,是不会说谎的,秦睿信他们就对了。
看到这一幕,一便旁观的周季童不由的叹了口气,他当了大半辈子官,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多了。可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如此没理辩三分的可不多,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一大把年纪都活狗身上了。
“哦,是吗?可他们说你答应过了,以后每年会给他们每人一贯钱,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呢?”
“胡说,当初说好的就一贯钱,怎么变成了每年一贯钱了,太不是东西了。”
话到嘴边没把住,樊喻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可一说完,立马就后悔,捂着嘴,一直摇头。
可还没等他辩解,秦睿却拍了下桌子,笑着从上面走了下来,他要的就是樊喻这话,这家伙把钱的看得这么重,找突破口自然要在钱上面了。
刚刚扔下去的那些供状,都是这两天审结的案子,根本就是不是樊家亲戚的供状,他们这对目不识丁的粗汉、村妇那里识得上面写的什么。
没错,秦睿这就是在阴他们,就是在诈他们,也是所谓的钓鱼,姜太公钓鱼嘛,愿者上钩,谁让他们做贼心虚了,这又怪得了谁!
“你说的没错,本官就是阴你们了,正所谓一报还一报,你们不是也这么对待樊泳的吗?”
秦睿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对付阴谋唯一的方法,就是比其更阴险的阴谋。选择这么低成本的方法,就是因为他们过分的高估自己了,觉得案子审结了,东西到手了,就尘埃落定了。
“你们俩啊,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属于那种损人利己的小人。如今大祸临头,事情败漏了,还敢在本官面前喋喋不休,真真是不知道律法森严。”
“来人,将这对恶夫妇羁押,分开审讯,并传唤本案原有的证人,本官要让这些精于算计,贪财为恶的人知道什么叫大唐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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