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街。
王坊主回到家中,亲自安顿好王兴旺姐弟两个后,立刻将长子王伯安叫进书房。
父子俩关起门,说了一刻多钟的话后,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王伯安自内出来,满脸喜色的伸手招呼立在门廊下的小厮:“去泡壶好茶来,老爷渴了。”
“是。”
小厮刚走开,门房进来通禀:“李坊主和吴坊主两位大人到访。”
“快请。”王伯安说完,提起袍角,快步进屋,“父亲,他们俩肯定是为了巡逻一事而来。”
王坊主原来也是支持李坊主和吴坊主的,然而,现在他的心思变了。遂将长子唤到跟前,耳语一番,末了,郑重的叮嘱道:“切记,不可擅记行事。”
“是。”长子领令。
不多时,李坊主与吴坊主连袂而来。
老规矩,王伯安与他们二位见礼之后,径直去了外间的门廊守着。
屋里,主宾双方落座后,李坊主开门见山的说起巡逻的章程。
王坊主一直是洗耳恭听,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李坊主说完,问道:“老王,你还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王坊主摆手笑道:“你们想出来的章程很好啊,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既是如此,选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禀报与主公听,如何?”一旁,吴坊主问道。
李坊主也看向王坊主,等他表态。
哪知,后者突然脸色大变,抱着肚子,歪在椅子里,“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王伯安在门外,听到呼痛声,连忙进来。
“抱歉得很,家父昨天在庄子里,多吃了几口腌冬笋,肠胃不适。两位世叔请宽坐片刻,小侄扶家父去里头更衣。”他匆匆解释完,不等李坊主与吴坊主回应,扶着疼得连腰都站不直的王坊主,往里间去了。
这么巧?李坊主与吴坊主相对一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等了半刻钟,他们俩仍不见王坊主出来,有些坐不住了。李坊主清咳一声,欲起身。这时,王伯安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的出来了。他先是来到两人跟前抱拳道歉:“两位世叔,今儿真对不住。家父眼下不方便出来会客,怠慢两位世叔了。”
拉肚子不是件雅观的事。他怎不能跟两位坊主说,他爹在里头拉得提不起裤子来,二位请回吧。
李坊主他们闻言知雅意,相对一视,齐齐起身。
“巡逻之事拖不得,要尽快报与主公听才好。你也听到了,刚才你父亲并没有反对之意。”李坊主说道,“这样吧,我们两个现在就去主公府上汇报。你父亲身体不爽利,就留在家里,好心休息。”
“是。”王伯安将两人送到大门口,不等他们俩走远,已急吼吼的吩咐门房里的一个小厮去请郎中,“快!马上请来。”
李坊主与吴坊主听得分明,心里的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很快,他们俩去了沈云那里。
仍然是李坊主汇报,吴坊主作陪。
他们的时间都很宽裕,所以,相比于第二批私勇的巡逻安排,他们的明显要简练得多:三个营各自负责一条街;每一次六个时辰;各营每次派出两个小队出来巡逻;五天一轮换。
李坊主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双手奉上:“这是我等拟出来的巡逻轮值表,请主公过目。”
沈云接了过去,打开细看。
李坊主与吴坊主的脸上都现出得色。
之前,他们收到消息,那些奴才们听说他们排了轮值表,竟然闹哄哄的也要搞一个出来。
那是群什么东西,他们心里还没点数吗?真当轮值表也是只要搬个石墩,围着一块空地转一圈,就能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是得精心规划、运筹,然后,咬文嚼字,一笔一划的写出来的。
斗大的字不识一升的玩意们,也敢说要写轮值表!
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就等着看好戏。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家伙们竟然连脸都不要了,把刘玉娥这个臭丫头推出来。
刘家确定让刘玉娥坐产招夫后,便在家里养了一名女先生,专门教她。这是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事。
听说,臭丫头跟女先生学了整整三年,最后,女先生跟刘老爷说没什么可教的了,自个儿辞馆而去。所以,以刘玉娥之能,轮值表应该写得出来。
得,好戏看不成了。他们恼怒之余,将刘老爷给埋怨上了,准备开会时,好好的怼一怼他。还有人甚至扬言要给刘家的赘婿何小宝撑腰——赘婿也是夫,也要振夫纲!
刘老爷那边应该也是收到风声了,也光棍得很。开会的时候,刘家派了管家过来请假,说是刘老爷“偶感风寒,不能赴会”,而何小宝则是旧疾未愈,也来不了。
大伙儿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刘老爷此举的用意?老梆子这是死心塌地的要扶女儿立起来啊!只苦了何小宝。先前,刘玉娥一通过考验,加入了私勇,何小宝就病了。从此,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过面。每次开会,都是“旧疾未愈”。
可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再者何小宝的赘婿身份,是在仙府录了册的。他们都是外人,与何小宝无亲无故的,不好置喙。最多就是将来何家收到消息,来请街坊们评评理时,他们帮着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就这样让刘家父女两个败坏三条街的风气吗?李坊主和吴坊主都表示:刘家父女想得美!
在沈云翻看小册子时,李坊主试着说道:“主公,前街的刘老爷病了,已经接连着好几次缺席小队长会议。他们那一队,是否另外换一个小队长?比如说,换他家的姑爷何小宝。”
沈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道唯唯喏喏的年轻身影。可是,他故作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样子,抬起头来,眉尖轻皱:“何小宝?”
“何小宝是个好后生,去年进的功名。我瞧着他那资质,过两年考中级武者,是板上钉钉的事。”吴坊主在一旁敲边鼓。
“他多大了?怎么去年才通过初级武者试?”沈云问道。
“哦,他不是我们坊里的人。刘老爷把人又藏得紧,所以,具体的年岁,要问过王坊主才能得知。”李坊主笑了笑,“小伙子开蒙晚,到了刘家后才正式拜了师父学武。资质肯定是不错的,才学了半年,就进了功名。我们大伙儿都挺看好他的。刘家这是捡到了宝。”
沈云面上不显,心里冷笑连连——捡到宝?我看招了一只白眼狼,才是真。
吴坊主误以为他是犹豫不决,赶紧附和:“主公,人才难得啊。”
沈云放下小册子:“你们先按这份轮值表巡逻一段时间。如果没问题,以后也这么着。”看了两人一眼,又道,“至于刘老爷的小队长职位,先前不是订了规矩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切都按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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