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袁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来,沈云又好气来又好笑:“你这副怂包样,叫我如何放心将九姐交给你?”
哪知袁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错!我这样,你才能放心。你自己的拳头有多重,你自己不清楚吗?我要是不认怂,真被你打坏了,你不好跟你九姐交代不说,到头来,心疼的还不是你的九姐、我的婆娘?你不心疼你的亲姐姐。我却是要心疼我自个儿的婆娘。”
“哟,你还有理了!”沈云冷声嘲讽道,“要脸不?”
“就不要脸。”袁峰又白了他一眼,“活着才能对自己婆娘好,才能护着她。”说着,脸上现出不屑之色,挥挥手道,“夫妻之间的事,你个光棍,不懂。”
沈云看着他,只觉得牙根痒痒。
但袁峰却不退不让,仍是仰着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沈云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个赖皮呢?”
袁峰满脸堆笑:“那是因为我那时还没娶婆娘啊。再说了,事关婆娘的事,能叫赖皮吗?哥这叫能屈能伸。”说着,得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莫急。等你娶了婆娘,就会知道了。”
“去!”沈云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来,看着他,正色道,“我小的时候,曾跟九姐说过,她若出嫁,我定会让她风光大嫁的。还有,我九姐跟着你,这些年,吃尽了苦头。我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确实是想接九姐回石头岛或者沈家庄住些时候。但这只我的意思,最后还得听九姐自己的意愿。我跟你说,如果我九姐自己愿意的话,你可不许拦着,听到没?不然,这兄弟没得做了。”
“只是住些时候?”袁峰紧张的问道,“你没骗我?”
“嗯。”沈云点头。
这也太含糊了!袁峰哪能放心?
“你说的住些时候,到底是多久?我跟你说,这事,你要是骗了我,这兄弟也没得做了。”
沈云气极:“不是跟你说了吗?听我九姐自己的意愿。你是心虚了,还怎么的?平时对我九姐不好,现在怕我九姐不要你了……”
见他又要起气,袁峰赶紧的辩解:“不,不是。我对你九姐好着呢。我对九娘好不好,回头,你亲自云你九姐就知道了……我心什么虚……我用得着吗?”说到这里,他突然象是想起来了什么,话锋一转,哼道,“这事不对啊。我说,你上头有九个姐姐,除了九娘,还有八个姐姐呢。我却只有这一个婆娘。你跟我抢什么抢啊!”
沈云愣了一下,看着他,冷不丁的扯起一边嘴角坏笑道:“我九姐没跟你说,是吧?”
“说什么?”袁峰一头雾水。
“哈哈哈……”沈云孩子气的笑了,“我家的事,就不告诉你!”
是那八个大姨姐吗?一个小舅子已经够头疼的了,再一想到还有八个未曾谋面的大姨姐,袁峰整个人都不好了,狗腿去抱沈云的胳膊:“兄弟,好兄弟,我错了,真错了。你快跟我说说……”也是急昏了头,竟然说道,“你跟我说,我就把九娘的喜好都告诉你。”
却不曾想到,沈云听了站起来,不紧不慢的捋平前襟上的几处皱褶,满不在乎的笑道:“我自己的姐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
袁峰呼的爬起来:“喂,刚才不是你自己问的我……”
“那是我终于找到了九姐,欢喜的昏了头,想差了。”沈云说着,得瑟之极,“我又不是你!我与九姐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九姐看到我,肯定是万事万好,没有哪一处不喜欢的。哼哼,我们姐弟两个的感情,你,不懂!”
这话听着好熟……袁峰好生后悔。自己刚才得意的过了头。而小舅子记仇着呢。这不,原话奉回了!
沈云见状,只觉得扬眉吐气,大手一挥:“走了,莫叫我九姐多等。”
话音刚落,袖底生出一道微风。
袁峰只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一直环绕在他们身边的云气随风散了。
还是在半空里。午后的阳光,象金沙一般,倾泻而下。
脚底也不再是软绵绵的一团。
他低头看去。竟又是站在了自己的飞剑上。连飞剑的方向都与他被阴之前,是一模一样的。而一步之遥,新上任的小舅子却是脚底空无一物,就那样悬停在半空里。
真是修为高低立现!
他不由“滋”的抽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疾呼:“秋宝,是你吗?”
这声音虽然因为太过激动而颤到不行,但是他朝夕相闻多年,已熟到不能再熟。
是九娘过来了。这是他心里的头一个念头。
果真是有了弟弟,夫君就要靠边站了吗?我这么大一个人,横在小舅子前头,死婆娘没看到吗……他下意识的去看一步开外的小舅子。
后者冲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八颗牙齿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全是得意的光!
“九姐!是我。我是秋宝!”
九娘只见对面闪过一道青色的身影,旋即,一位比自己高过整整一个头的年轻男子立在自己面前。
好高!
她仰起头,定睛去细看。
皮肤有些黑,眉眼长开了,整个儿看上去,俊朗得很。分开来看,也是越看越俊。但不论是五官,还是神态,无一不透着熟悉的味道。
秋宝的味道!
也是她这些年来,只有在梦睡里才敢思念的味道。
“是秋宝。真的是秋宝……”多年的思念化成泪水,汩汩而出,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沈九妹伸出一双手,想去摸自己弟弟的脸,却在刚伸出的那一刹那,硬生生的打住了。
她,不配!
秋宝多好啊。
实岁还没满十七,就是虚岁也不过十九,却是元后大能,又是白手起早,建起了青木派,是仙门之内,名声雀起的“沈师叔祖”、“沈师伯”。
而她呢?
她曾被邪修当成炉鼎圈养,好脏……
却不想,一双干燥、温暖,而又强有力的手整个儿包住了她的双手,拉着她,摸上了那张她在梦睡里魂牵梦缭的脸:“九姐,是我。秋宝!我总算找到你了!”
这样的秋宝是熟悉的,却又陌生的。
霸道、暖心,坚强有力。
这一刹那间,沈九妹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秋宝,长大了。
她的弟弟,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长大了。在他在,她可百无顾忌。
他的出现,比这午后的太阳光还要明亮、火热。
刹那间,沈九妹心里所有的阴霾、委屈,还有戾气,如残雪消融。
她就知道,她的弟弟不会嫌弃她的。
当年,在玉溪镇的知味楼看到那行“牛头坳村沈秋宝复仇”的血字,她就知道,她的弟弟绝不会嫌弃她。
只是她当时表面看似风光,实则身处烂泥,朝不保夕,所以,不能现身相认。
而自石平县一别,她便完全失去了秋宝的消息,从此饮恨。
谁又能想到,自己夫君时常挂在嘴边的好兄弟,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待她确定了之后,秋宝已是风光无限,有着大好的前程。她生怕会拖累秋宝,却是不敢相认了。又怕袁峰他们生疑,露出马脚来,只得想尽办法拖着。
她以为,仙山那么大,修士又是修行为重,拖了一回,待到下一回,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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