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天龙寺。
其实,天龙寺的正式寺名叫作崇圣寺,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
放眼望去,天龙寺负苍山,面临洱水,极占形胜。寺有有三座建于唐初的三塔,为天龙寺五宝之首。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于全国诸寺之中最是尊荣。寺有三阁、七楼、九殿、百厦,规模宏大,构筑精丽,即是中原如五台、普陀、九华、峨嵋诸处佛门胜地的名山大寺,亦少有其比,只是僻处南疆,其名不显而已。
此时的牟尼堂内,剑气纵横,碧烟弥漫,一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大斗剑正在其中斗得正酣。
大轮明王鸠摩智以一手火焰刀,以一敌五,占据了上风。除了枯荣大师一直没有出手外,其余四僧和保定帝各自施展出一路六脉神剑,依然无法奈何得了对方半分。
等到鸠摩智看尽了六脉神剑的招数的招数后,已经自守转攻,五条碧烟回旋飞舞,灵动无比,嗤嗤声响,火焰刀威势大盛,将五人剑招上的内力都逼将回来,若是再不得援手,那么百招之内就会败于鸠摩智手下。
盘坐下墙角的枯荣大师任由鸠摩智的第六道碧烟一寸一寸地移近,依然不动声色,不断将手中的六脉神剑图谱展开放到段誉面前,指点后辈自观自学这六脉神剑,既能让剑谱多一名传人,也没有违背大理段氏不传俗家子弟的祖训。毕竟大理段氏居然有一名小辈拥有如此浑厚的内力,让枯荣看到了六脉神剑辉煌重现的可能。
但不管是大展神威的鸠摩智,还是天龙寺内功力最为深厚的枯荣大师,都没有发现,以目光扫过,又或是武者的气机感应,都无法发现的身形,正倒挂在牟尼堂上那以松木搭成,连树皮都不曾去掉的天然支柱上,正张开一双眸子,将下方展露出的六脉神剑图谱一一扫入眼帘。
只能说李雾龙占了鸠摩智的便宜。若不是大轮明王给天龙寺带来的压力太大,想要瞒过天龙寺的高僧潜入到如此核心的场所,根本是难如登天。
而一边指点段誉自学六脉神剑的枯荣,心中也在暗自感叹。
若是段延庆能够归于天龙寺,又何须他亲自出手?纵然击退鸠摩智,也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更何况,从枯荣第一眼看到鸠摩智时,就已经看出对方那种不达目誓不罢休的性格。日后或以吐蕃大军威胁大理,或是暗中潜入盗窃图谱,必然给大理国和天龙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使将这镇寺之宝毁去,也决不让大理段氏至高无上的武功落入敌手。这本祖传的六脉神剑图谱,恐怕是保不住了。
眼看几名师侄已经被鸠摩智完全压制,已经打定主意的枯荣大师反过手来,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两着攻势凌厉的少商剑分袭鸠摩智右胸左肩。观摩良久的他,早就胸有成竹,有心算计下,即便是鸠摩智疾退闪避,肩头僧衣依然迸出鲜血,显然被剑气所伤。
胜负已分!
集合整个大理段氏僧俗之力,才险胜鸠摩智一招半式,众人虽然都放下心头的担忧,但赢得没有丝毫光彩。
果然,鸠摩智心中不服,开启了第二仗的较量。早就下定决心的枯荣不再迟疑,直接以一阳指的内力逼得六张图谱焚烧起来,还虚张声势大举进攻,让鸠摩智错过了趁机抢夺图谱的良机。
接连受挫的鸠摩智自然万分不甘,直接撕破了脸皮偷袭保定帝,自然惹出了段誉这个挂逼。六脉神剑剑气纵横,连鸠摩智都不是敌手。只能再次使诈,出手擒住段誉,一心要将活剑谱带到苏州,以换取去还施水阁一览武学的机会。
眼看鸠摩智带走段誉,保定帝和其余诸僧自然奋力追赶,唯有枯荣静坐在牟尼堂不为所动,似乎对段誉被擒漠不关心。
“尊驾看了这么久了,也是时候现身了吧?”
突然,枯荣蓦然开口,顿时让伏在木柱上的李雾龙一惊,随即,一道奇异的气劲无声无息地袭来李雾龙,来势极快又十分隐秘,等李雾龙警觉时已经近在咫尺。
李雾龙全身一震,劲力涌动间,顿时身形横移三尺,凌空一个翻身落在枯荣面前。
枯荣的气劲落在木柱上,让原本依然青绿的眼色顺便变成枯黄,一阵微风吹过,外层的树皮化作粉尘沙沙落下,露出内部已经成为焦炭的木质。
“以阁下的身手,必然不是无名之辈,何必行这鬼祟之事,贻笑大方?”
枯荣只见对方身高不足五尺,身材瘦小,浑身上下完全遮掩在青绿色的伪装下,根本猜不到对方的来历。
“少陪!”
六脉神剑已经熟记在心,让李雾龙不愿多留,袖中已有一线又细又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堂外的一株古松之上,银丝一紧,顿时让李雾龙腾空而起,直飞出牟尼堂中。
“留下吧!”
枯荣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两道少商剑气分袭李雾龙,即便是倏忽千里的银丝飞蛛,在速度上也比不过闪电般的凌厉剑气。
李雾龙目光闪烁如寒星,右掌挥出,轻轻一引一拨,顿时让两道剑气折转而回,反杀向了枯荣。
“斗转星移!”
即便是烧毁图谱时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的枯荣,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左边红润如婴儿的脸上,露出极度诧异的神色,大拇指再次捺出,将反射而来的剑气在碰撞中消磨一空。
此时的李雾龙,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落在古松上,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再次落在数十丈外的古松,牵动李雾龙的身形落下……
枯荣并没有追赶,双眸望着李雾龙的身形一闪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慕容龙城……斗转星移……”
牟尼堂中,回荡着枯荣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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