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清玹用过早餐,就与范腾云出了相府。长安城内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鲫,甚是繁华。在偌大的长安城里找个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事。所幸有范腾云这个长安城的老江湖在此,省了许多麻烦事。
范腾云在街市上正走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招呼也没打,就七绕八绕的抹角地开溜了。李清玹正想走快两步,赶上范腾云,忽地被人一碰,李清玹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年已靠在他的身边,这人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
心念未已,那人已在笑道:“这位公子,还认得我么?”李清玹听了他的声音,蓦然一省,说道:“你,你是昨日那红、红……”说了半句,想起这红衣女子如今已是男子装束,当然是不愿显露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那乔装打扮的红衣女子笑道:“不错,你认得我了。多谢你昨日暗中援手,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李清玹知道她是青城剑派的师妹,心里有些激动,只是他性子比较平淡,当下微微笑着说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不知姑娘贵姓?”说着晃了晃手臂。
女子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低声说道:“小女子姓李名秀妱,公子请随我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以李清玹的本领,要甩开她那是易如反掌,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究竟很不好看。
李清玹只好权当没看见,心道,“也罢,且听这位李师妹要说些什么?”李秀妱将李清玹拉过一边,悄声说道:“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李清玹笑了笑,道:“在下李清玹,你可以喊我为李兄!”。
李秀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还是笑着喊了一声“谢谢李兄昨日的援手,不知李兄可是前来参加道门大会的?”李秀妱心中有些失落,她想到:“可惜他姓李,与我同姓,可惜了。”
“来京城刚好碰上了,就去看看。”李清玹想了想说到,“你可是青城剑派门下?”李秀妱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柔声说道:“李兄,怎知我是青城门下?难道李兄是……”说了半句,李秀妱忽然停下不说了。
“我师父姓张名讳志诚,不知你可听说过?”“你是张师伯的弟子?妱儿见过师兄。”李秀妱一脸惊喜的说道,“妱儿时常听师父讲起师伯与师兄,今天总算见到师兄本人了。”
“师妹,你是来参加道门大会的吗?”李清玹问道,“师兄,我是有事才来的长安城,想在长安城寻访一种疗伤圣物。”李秀妱脸上闪过一丝忧虑,缓缓说道。
“谁受伤了?你怎么还在宣武门前打起比武招亲的牌子?”“师兄,是掌门师伯受伤了,需要疗伤的药物差了两味,据说长安城有一味药物能治愈师伯的伤势,我是奉师命而来。”
李秀妱的眼睛忽然有点湿润,嚅嚅说道:“师兄,我之前带在身上的五百两银子,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才想着赚点银子就罢手。”李清玹满脸黑线,不知说什么好。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师妹,掌门师伯他需要哪种药物?”
“十五年份的覆盆子草,听说京城有此类药物,价格三百六十两。”李清玹沉默了一下,心中暗暗思虑,“我身上还有五枚百岁覆盆子草的金叶子,虽说掌门师伯是我长辈,但却从未见过面,更不要说有什么情谊了。而百岁覆盆子草价值千金,对我来说也是大有用处。”
“对了,师兄,我在来的路上遇见郑师兄了,当时他在梁州城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据郑师兄所说,梁州事情完结之后,他会回苏州府。”“郑雍之师兄吗?”“是的,师兄。”“师妹,你现在还差多少银两?”
李秀妱想了想说道:“师兄,我还差八十九两银子。”李清玹从袖子内拿出一个钱袋,说道:“师妹,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用的话,再去裴相府找我。”“师兄,使不得,这是你自己的银两,我是万万不能要的!”李秀妱很是坚决的说道。
“小师妹,我是不是你的师兄?”“是呀!”“那我算不算青城剑派的人?”“当然是了。”“这就对了,掌门师伯也是我的长辈,作为弟子理所应当为师门出份力量,这银两你收着,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师兄!”
“好啦,好啦,师兄,我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师父和师伯谢谢您。”“这才是我的好师妹!”李清玹笑着说道,心中暗想:我的百岁覆盆子草算是保住了。“师兄,你刚才说,你住在裴相府?”
李秀妱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地问道。“是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会在裴相府做客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来裴相府找我。”“好的,师兄。我先去药铺拿药,有空了再去找你。”李秀妱柔声说道,“那好,有空来找我。”李清玹微微挑了挑眉,淡然说道。
他心里有些头大,裴滢萱上次因为神秘的蒙面少女,对他有些误会。这次李师妹若是再找上门来,恐怕对他的印象会更差。“算了,裴滢萱的看法,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要洛霜姑娘一人就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李清玹心中闪过诸般心思,便朝着相府走了回去。回到相府一个时辰之后,范腾云从外面回来了,他先去找了李清玹。范腾云向李清玹赔了个礼,简单说了一下他不辞而别的事情。
原来他是发现了一名疑似‘采花大盗’的嫌疑人,当时他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名‘采花大盗’捉拿归案。随后两人一起用了晚膳,晚膳过后,李清玹就去了相府为他安排的一所独栋小院休息。
房内,李清玹盘腿在床,默默打坐,功法运行大小周天,一夜无话,平淡如水。不知过了多久,李清玹忽的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已是天色泛白,水雾将散。他盘腿打坐了一夜,虽未睡眠,却是精神奕奕。他推开门去,走在院中。
只见假山流水,水雾朦胧,正是一片秀丽光景,可终究局限于庭院之中,失了几分真实。李清玹站在水池旁,望着满池清水,有青叶漂浮,有锦鲤跳跃。
虽然他是第一次进入相府这等高官府邸,府内虽是雍容华贵,极为有趣,可他心中到底有些心事,惊异之后,便即平静。“这就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他沉思片刻,心头闪过许多心思。
悦来客栈之后,行走半日有余,就已到了许州城,原本李清玹有心辞别,却发现裴府车队所行的路线,也是跟他同一条官道。于是便不分开,一路行来,过了十几日,就到了裴相府,期间倒是平静,再无风波。
前日到了裴相府,李清玹便发觉裴相府有些气氛不对,但这也与他无关,今日便该离开了。“裴相府,莫非是朝中那位裴少良大人?听说这位裴大人颇有清名,算是个有作为的好官。”
李清玹暗自想道:“我好歹也有功于相府,想必在这住段时日,相府之人也不会说些什么。这段时日,我要在京城客居一段时间,裴相府倒是一个较好的落脚点。不如我先去向裴相府之人告辞,看看裴相府之人是何反应?”
在他眼里,无论是粗茶淡饭还是美酒佳肴,都是一样。不管穿的是粗布麻衣,还是绫罗绸缎,无甚差别。修道之人主要是修心,修道人亦称修真者,修真者,借假修真也。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伪存真为“修真”。所以修道人对外在的俗物不怎么放在心上。
修道者更在乎能有一个幽静的修道场所,如果道场灵气浓郁,那就是上上之品的灵地了。而且师父经常对他说:相比之于修道长生,世间一切,岂非过眼云烟?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在有限的时间之内,追求更有价值的事情,难道不是一件乐事吗?李清玹虽然不太在意这话,但是现在的他还没有超脱世俗,还需要在俗世中修行一段时日,难免也会为沾些烟火气!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已有一丝泛白,朝阳初起。正是旭日初升,哪能昏昏沉沉?毕竟他还是个少年!“李公子好兴致。”裴滢萱微微一笑,看着那个朝阳里的少年。李清玹转头看来,不禁微怔。
裴滢萱换了一身白衫,腰束玉带,有几分读书人的书卷之气,却又显得沉静。这个性格温柔的少女自回了家里之后,眼里少了些慌乱,多了些自信。比之于路上柔软文弱时,少了些楚楚可怜,却又添了些大家之气。
好是文静端庄的一个姑娘。李清玹笑道:“裴府之内,楼阁台榭,小桥流水,好似把江南之地的大好美景,请入庭院,令人甚是赞叹。我虽然游历过江南之地,却未曾见到如此古典雅致的庄园,不由得有些出神。”
裴滢萱悠悠说道:“李公子若是愿意,自然可以留在相府,尽情观赏。”这便是另类的招揽了。以李清玹对裴相府的功劳,便足以让裴相府重重答谢。
更何况,他这一身近似武道大宗师的本领,不管去到何处,都不乏招揽之人。即便不说他是修道人的身份,就凭他是赵郡李氏的子弟,就不可能去做任何家族的门客!
李清玹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暗自笑道:“先前我还在心底想到此事,果然便是如此。可惜俗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得道长生,才得长久驻世,才能拥有一切。”百年之后,不管是穷困卑贱,还是富贵高雅,终是尘归尘,土归土。得道长生,才是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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