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世界。”
牧长清简单形容了会儿，没有多说。
毕竟她对科技没有基本概念，说多了纯属浪费口水，还是带她去见见，慢慢就懂了。
顺便还强调了不是面对面真实接触，是单方面“观察”，而且不保证她百分百能见到陆逸平，一切全看树神。
陆怡安连连称是。
于是大中午的，二人一狐再加上三姐妹，一齐围坐在桌子前。
栗子香双手灵巧结印，释放出一团柔和微光将大家笼罩，引导她们分出些许意识钻进牧长清的脑海里。
里面一片黑暗。
蓦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嗡——
四周轻鸣，光点眨眼间扩大无数倍，变成一个类似传送门的巨型半圆。
紧接着一道黑影出现在里面，由虚转实，由远及近。
待完全来到众人面前时，大家才发现这玩意儿居然是棵树！
是一棵光华耀眼，万千藤条垂落的光污染巨树！
它庞大无比，像座高山般矗立着，即便最小的根须都要好几个人环抱才能抱住。
树干笔直，中途没有任何树杈，到了顶上，树冠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尽头，好似一方天穹。
人也好，妖也罢，站在它面前如同蝼蚁。
不说别的，光那股压力就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巨物恐惧症患者十有八九要当场犯病。
牧长清和栗子香还好，见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后者更是亲眼见过，所以表现还算淡定。
但霏霏和怜华就不一样了。
两位少女睁大眼，抬头仰望，嘴巴“哇”个不停，陆怡安亦如是，当然相比之下要收敛不少。
唯独无锋不同。
她全程浅笑，冲着树神打招呼似的挥了挥手，一根大藤条便飘飞而至，将她裹住，带上半空，动作格外温柔。
而后又两根藤条落下，将沸血和怜华也裹了起来。
大概怕她俩害怕，无锋赶忙安慰道：“不必担心，她只是喜欢你们。”
“喜欢我们？”沸血揪了揪发丝，皱眉不解道，“可我跟怜华之前不认识树神啊。”
“对啊，还是第一次见面呢。”怜华补充了句。
话落，三人被带到一片光彩熠熠的树叶上方，再稳稳放下。
无锋抿嘴轻笑：“谁让你们是我的好闺蜜？”
“……”
“……”
二女面面相觑。
不知为何，她俩忽然感觉有点看不透风风了，明明连她身上哪里有痣都知道。
下方，牧长清同样与栗子香对视一眼，沉吟道：“栗子，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什么？”
“风风的剑身材料就是从树神身上弄下来的？我总觉得有点像。”
“这……”
栗子香愣住。
这个想法属实太大胆了。
要知道树神在苍星界的地位是非常特殊的，无论人还是妖都很尊敬，别说从它身上伐块木料制剑，哪怕靠近点都会被认为是大不敬，轻则批评，重则一顿暴打。
但从眼下情况来看……
万一树神是自愿的呢？
顿了顿，栗子香轻咬唇角，缓缓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正好可以解释树神为什么对咱俩这么好。”
“嗯，可如此说来，风风岂不是相当于树神的……”
“女儿？！”
二人异口同声，眼睛瞪圆，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许多。
若这般猜测为真，那无锋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师父为高深莫测，一步跨越星河与光年的勺子大叔。
母……也有可能是父亲，是受苍星界亿万生灵敬仰的树神。
这般女子，单论身份绝对不会输给栗子香这种天妖国度公主，甚至更强三分——可她竟然认了他俩做男女主人！
“咱俩何德何能啊……”
栗子香喃喃自语。
片刻后，无锋向沸血和怜华介绍完树神，又闭上眼睛，侧脸贴紧藤条沉默了会儿。
等她重新睁眼，藤条收回，树神开始缓缓后撤。
巨大躯体由实转虚，由近至远，最终消失在传送门内。
传送门本身也迅速缩小，变回光点，在一阵轻鸣声中消失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空间波动，黑暗消散，眼前出现了熟悉的地球建筑物，看环境是在地下车库。
陆怡安和三姐妹好奇打量，少顷，看不懂，便纷纷将目光投向牧长清。
“这是什么地方啊主人？”
“地下车库。”
“车库？地下？”
“是的，你可以理解为建造在地下的马厩，那些颜色各异的铁皮壳子就是我们世界的马车，速度很快。”
牧长清左瞧右看，试图寻找自己家人的身影，很快耳边传来“叮”的一声响。
顺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电梯悄然打开，几道身着冬衣的身影从里面鱼贯而出，手上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自己爸妈和姐姐姐夫，当然小外甥也在。
他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白色冬帽，身上衣服好几层，都快裹成球了。
小脸粉嫩嫩、红彤彤的，看了就想捏——栗子香当先付诸行动，尖叫一声便扑上前，对着小外甥隔空抚摸，时不时还扮几个鬼脸逗他开心。
至于陆怡安，此刻跟石化了似的呆立原地，红唇微张，眼眶泛红，两行清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复又掉在地面。
“看吧，他过得很好。”牧长清笑笑，轻拍她肩膀，试图让她颤抖的身子冷静一些。
可陆怡安不但没冷静，反而被他这一下拍回了神，嘴角一撇，大哭出声，对着陆逸平就扑了过去。
结局很显然，她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但她锲而不舍，接连扑了十几次，摔了十几次，这才相信二者真的不在同一个世界。
随即坐在地上屈膝抱腿，埋头痛哭。
许是被她感染了，栗子香亦有几分难过，蹲下身抱着她，柔声安慰。
另一边，牧倾城已经来到车辆尾部，和父母一起将大包小包放进尾箱，抬头看向陆逸平，呼唤道：“老公，快带着宝宝过来呀，准备出发了，还在那儿发什么呆？”
“呃……三三好像不肯走。”陆逸平搔了搔下巴。
“不肯走？”
“是的，他好像又看见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
牧倾城愣住，与父母对视一眼，三人立即快跑过去站在陆三清边上。
果不其然，这块全家人的心头肉此刻正对着空气胡乱挥手，并在爸爸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往前走，似乎是想靠近谁。
“长清是你吗？”牧倾城无比紧张询问，眼睛左看右看，“是的话，你到姐姐右手边，然后让三三看你。”
陆三清脚步微顿，忽而转移目标看向右前方，边笑边磕磕跘跘说着各种简短的、让人听不懂的咿呀之语。
旁边，牧广深和王芸两口子傻眼了。
作为摸爬滚打二十来年的生意人，他俩并非纯粹的无神主义者，也有信奉的东西，毕竟那玩意儿又不收钱，多少信一点。
但当自己女儿前阵子说起牧长清“灵魂”还在地球时，他俩是持保留态度的。
因为他俩都做了同一个梦，那个梦里牧长清有个仙女颜值的狐妖未婚妻，显然过得更好，不比孤魂野鬼来得强？
所以，老两口一直坚信前者，当作心理安慰。
可眼下要怎么解释？
愣神间，陆三清已经和舅舅“打完招呼”，接着转过身，继续往之前的方向摇摇晃晃走。
“还有人？”牧倾城露出诧异之色。
陆逸平轻微点头：“是的，或许是长清的鬼魂朋友。”
“……”
“唉……我倒希望不是他。”牧广深对着空气长叹。
闻言，王芸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睛，点点头，将泪水拭去。
是啊，希望不是他，不然他每天的日子该会有多煎熬？
一家子气氛都显得有些低沉，哪怕陆逸平也不例外，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众多面孔。
良久，入口处进来一辆小车，喇叭一按，声音便在停车场里回荡不休，将他们惊醒，随即对着空气忍痛告别，一齐上了车。
“导航已开始，目的地九寨沟，距离1183公里，预计耗时十七小时三十七分钟。”
清脆的导航女音响起。
牧倾城依依不舍看了眼电梯口，发动汽车往出口而去，殊不知……
牧长清一行已经坐在了车顶上。
就连引擎盖上也有，三个少女正背靠背对着周围景色大呼小叫，恨不能立即来到真正的地球。
也亏得老家现在是冬天，若是夏天，估计她们就不是看景色，而是看小姐姐们的穿搭了。
“长清，九寨沟是什么地方啊？”
车顶上，栗子香双腿斜放，细细回味手机导航刚刚说的话。
牧长清稍作回忆，耐心解释道：“九寨沟在川省，是我国著名的5a级风景名胜区，名字来源于景区里的九个藏族寨子，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那，故称九寨沟。”
“原来如此……那一千一百八十三公里又有多远？”
“唔，大约两千四百里左右吧，苍星界的度量衡和我们稍稍有点出入，我也说不出完全准确的数字。”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一脚就到了？”
“是啊，等修为再高点，我就是地球版的勺子大叔，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咯咯咯~那你还要剃光头才行！”
“……”
果然勺子大叔这么厉害是因为秃顶么？
牧长清冷不丁笑出声。
旁边，陆怡安抱腿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红着眼眶沙哑问道：“牧公……长清，他们去那九寨沟做甚？”
“旅游呗。”牧长清叹了口气，随口补充，“家庭旅游，我们家每年都会组织一次，持续五到七天。以前我姐单身的时候她还会额外抽空自己去，如果我没记错，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去九寨沟了。”
“第三次……”
“嗯，真爱了属于是。”
说完，三人安静下来，静静听下边一家子聊天，时不时的也看看周围风景。
牧长清好似活百度。
五个女生有任何不懂的他都要解答，一路下来，驾驶员换了两茬，他嘴巴却没停过，讲得口干舌燥。
等到十七将近十八个小时后，天色漆黑，约莫到了凌晨一点多，车子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
酒店是早就定好的。
一家人下了车，在酒店工作人员帮助下安放行礼，回到各自房间，准备明天一早再开始正式观光旅游。
牧长清一行就没辙了，坐在酒店外的广场上，打牌消磨时间。
然而没等他们打多久，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突兀出现，自酒店某层窗户而出，直奔景区深处。
…………
咻——
高空之上，一抹肉眼看不见的流光转瞬即逝。
陆逸平脚踏飞剑，紧紧抱住牧倾城，脸上表情有几分凝重。
后者此刻跟做梦似的，全程张着小嘴，睁大眼睛，身子亦激动的微微颤抖。
御剑飞行？！
御剑的还是自己老公？！
我真的没有在做梦吗？
她慢吞吞往下看，下方云层无数，偶尔还能透过缝隙看到下面层叠起伏的山脉和密密麻麻的森林、河流。
“你不怕？”陆逸平低头笑问。
“不怕……我不恐高。”
“那你倒是个学习御剑的好苗子，可惜地球不知缘何几无灵气，仅凭我兜里剩下的那些灵晶不足以让你修炼，甚至入门都难。”
“……”
牧倾城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将他抱紧些，轻声道：“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这些？”
陆逸平轻笑，在她头顶亲吻了口，表情忽而有几分黯淡：“为了绝对安全。”
“安全？”
“嗯，灵力是一种能量，使用过后便会在一定时间内留下痕迹，此时只要有心人留意，就可顺着痕迹找到我。”
“那也没事吧？你又没干坏事。”
“不！会有事，而且很严重！”陆逸平神情肃穆。
顿了顿，他稍稍组织语言，深吸口气，严肃道：“老婆，我跟你摊牌吧，我不是地球人。”
“……啊？！”
“我来自一个叫苍星界的世界，是因为被追杀，仓皇逃窜中才意外来到你们世界的，所以我无法保证对面是否也追来了，如果贸然动用灵力，被他们发现，很可能会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你现在怎么……”牧倾城欲言又止。
“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我大概可以确定他们没有追来。”
“这样啊……所以你今晚特意带我体验御剑飞天？”
陆逸平摇摇头，忽的控制飞剑朝下飞去，轻抬下巴：“那里还记得么？”
牧倾城顺势往那儿看。
只见那是一条溪，溪流两岸则为山，山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树木，绵延无际，以至于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但她还是认了出来。
五年前，她莫名其妙在这里迷了路，然后又莫名其妙找到了一身古装，浑身是血，几乎奄奄一息的陆逸平。
“记得。”牧倾城坚定点头。
“那就好——你老公我就是在这片森林里出现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