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把握以后,夏清阳索性放手一试。
现在看来,她猜想得很对。
“太后那边没有反应,就说明她老人家默认了一切。”夏清阳偏头看向左手边的墙面,在墙的另一侧,是任怡的房间,“我猜,太后一定知道殿下此行的真正目的,这才帮着我们遮掩。”
殷皇后一惊,小声确认:“你是说,太后她知道长公主要反?”
“嗯。”
“这怎么会……太后一向不赞成长公主插手朝政啊。”这些年,殷皇后夹在婆婆和大姑子中间,可是听了不少苦水,“任怡同我诉苦过多次,说任傅即位时,就是太后阻拦了她。”
殷皇后把任怡当年受的委屈,原原本本讲给夏清阳听。
旁观者清,夏清阳身为没经历过这一切的外人,反而一眼就看明白了:“太后当年如若不那样做,只怕连任怡的命都保不住了。”
“……”
“大皇子和二皇子双双‘意外’惨死,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太后才对。你想啊,以太后刚强的个性,如果不是害怕波及到任怡,那利用任怡的兵力来镇压任傅,才是她会做的选择。可她没有这样做。”
这只能说明,当时的确有令太后忌惮的人在,大概率就是任傅请的那位幕僚。
以及,太后真的不想失去任怡了。她甚至不想让任怡参与到这其中来。
“人将暮年,丧夫丧子,唯一剩下的儿子被蛊惑了,又有奸臣大行其道。”夏清阳摇摇头,“太后独自熬过了这些,让大淳撑了这么多年,又尽全力将任怡推到风波之外,实在太不容易了。”
表面上瞿如霜极度严苛又冷情,但至少对于任怡,瞿如霜竭尽了一位封建帝王家母亲能做到的全部。
只是这份爱,对任怡的确是束缚了些,晦涩了些。
“清阳。”殷皇后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
“你理解得真好。”
这回换作夏清阳一怔了。
是啊,如果不是在副本中经历了这么多,她恐怕还是会对亲情避讳不及。又怎么会站在父母一方的角度,去理解太后的做法。
殷皇后:“既然有太后在暗中支持,那我们的处境也能缓和不少。”
偌大的大淳国里,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能量较大的npc。
真是格外令人安心。
夏清阳点头:“得让淑玉姐他们好好保护太后才行。”
“要把这件事告诉长公主吗。”
“暂时先不。毕竟太后她老人家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或许还是有什么顾虑在。”
“好。”
聊完,夏清阳便与殷皇后一道去了任怡的房内。
就如何解救左丞一家,三人详细讨论了一番。
因为要赶时间,所以他们临时改变了计划,没有在此地停留过夜,补充了行路所需的物资后,即刻启程赶路。
临出发前,夏清阳将他们讨论过后的计划,飞鹰传书送往正在前线的苏权二人,让他们先行推进前半部分。
因此,当三日后,夏清阳一行人的车马到达洛书城时,计划已经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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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大淳国,除了京城外,其余国土均是以“城县制”划分。
譬如洛书城。
就有主城一座,和下属县镇若干。
县镇再往下,又有村落若干。
城管县,县管村。
因此叫城县制。
“也就是说,之前我们停留的县镇,都归属于夏州城。现在是快到洛书城的地界儿了?”
马车摇摇晃晃里,夏清阳听着任怡的科普,总结道。
任怡颔首:“除京城外,共有五座城。我的封地,是距京最远的‘宁安城’。”
夏清阳有些感慨。
这么一看,先帝是真的很疼爱任怡了,竟然将那么一大片疆土直接划给任怡当成封地。
“有地无人,又有何用。”
大约是看穿了夏清阳的想法,任怡略带自嘲地笑了一声。
夏清阳撩开车窗帘,看向街边。
他们现在,正行驶在即将入城的主路上。路边常有三三两两的茶舍或驿站。
这里临近主城,自然比较繁华。
恐怕任怡的宁安城,是不会有这样一番景象的。
殷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我没记错,这洛书城的城主,好像同淑玉还沾点亲戚关系?”
哦?和她家贵妃娘娘?
夏清阳放下窗帘,好奇地看过来。
之前制定计划时,她只知道这洛书城的城主名叫范僖。以前是京官,被调配至此。是个胆子不大,但还算正直廉洁的好官。其它信息就不甚明晰了。
任怡想了想:“对,范僖的女儿在去年嫁进了安右丞家。”
原来如此。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夏清阳将这事记了一下。
这时,驾车的林孟龙敲了敲隔板,向任怡禀报,他们马上就要到洛书城门口了。
“按计划,这次进城时,殿下要直接亮明身份。”夏清阳不忘提醒。
任怡嗯了一声:“这范僖是个规矩人,知道我来了,必定前来迎接。”
又是迎接,又是备宴款待、安排住处,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要浪费不少时间。
“那我和萱娘先在此下车,去与我那两位师兄会合。”
“好,注意安全。”
任怡点点头,让林孟龙给二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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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洛书城的城主府内。
一矮瘦,略有些头秃的男子,正小心地轻唤案前的中年男人。
“城主,城主?”
只见中年男人似乎困极了。他手里还捏着笔,后背还挺着,脑袋却已经耷拉了下来。
矮瘦男子略有不忍,但还是加重了些语气:“城主,醒醒。”
被这么一叫,中年男人受了惊,噌地直坐起身,四下看看,没见有什么异样,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睡着了。
“……师爷,去给我倒杯茶。”
“城主啊,您还是回房去补个觉吧。昨天为了抓那些流民一夜没睡,您这身子骨吃不消啊。”
“那这些百姓怎么办,你来安置啊。”
“还安置什么啊,他们胆大包天,拦了流放犯人的队伍,本就该关起来判刑……”
“不行。”中年男人用手抹了一把脸,“判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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