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平静地说他杀了一个人,晋凝还真是让人胆寒!
祝星河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神,而后看向了那丹炉之中:“是死在那里吗?尸骨无存,对吗?”
心如刀绞,大约就是祝星河如此的感觉。
而晋凝那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几乎万念俱灰地随着祝星河的眼神看向了那个丹炉,而后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了一般,对着祝星河点了点头:“是,在那里面,尸骨无存。”
“我杀了你——”
祝星河二话不说,便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朝着晋凝狠狠地扔了过去——
“道长小心!”
一旁的那些侍从们看到祝星河这般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将祝星河围了起来,甚至其中有两个人,还抓住了祝星河的双臂。
可晋凝没有躲开,任凭那他刚刚给祝星河倒的茶水,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旁人下去。他再清楚不过了,祝星河如今入宫,身上是不可能带着利器的。在这国师殿,她杀不了自己。
白色的衣衫被茶水和茶叶染上了脏污,让晋凝整个人仿佛终于从那高高在上的天宫跌落凡尘一般。
他看着祝星河,眼中还剩下一点点的希冀:“阿星,你方才对我说的话,都是在骗我吗?你说你不愿嫁给凌倾寒,也是在骗我,还是你的真心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意这个?
想起蒋姑姑的死,祝星河便是怒火中烧。
她知道用什么方式对晋凝说话,才是最伤害晋凝的。
于是她认真地看着晋凝,而后在晋凝略显绝望的眼神之中,坚定点头:“对,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我愿意嫁给凌倾寒,我愿意做寒王妃。而且我很爱他,比你,比你们所有人看到的想到的,都要爱他!”
一个“爱”字,就足以让晋凝后退一步,眼中希望的那一缕光芒,终究湮灭殆尽。
他苦笑一声,狠狠地扯下了身上沾染了茶水的外套,再看祝星河的时候,仿佛就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晋凝:“所以呢?祝星河,你要杀了我吗?”
还未等祝星河说什么,他便继续道:“你别忘了,我曾救过你一条命。若不是我的话,你早就该死在天牢之中了。我这些年做的一切,还不够吗?为何你就算是赔上了蒋姑姑的性命,也不愿意与我清修?!你可知道,我为了你放弃了什么?”
放弃?这世上每个人做每样选择的时候,总归都会放弃点儿什么。
祝星河点了点头,看着晋凝,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晋凝,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还觉得,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其实现在想想,早有端倪了。当日将我的名字和蒋姑姑的名字放在了那随同永斐公主去蓬莱的名单上的人,也是你吧?你本想通过这件事,来逼迫我就范对不对?”
如今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晋凝点头,称赞祝星河聪明。
想起那些事,祝星河却觉得恍若隔世:“可是你没想到,永乐公主、当时的寻王殿下,还有寒王殿下都给我求情。你就知道,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又知道我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所以你就专门跑来封府找了我一趟,在我面前做了一场戏,装作你是无辜的,而且还让我觉得,你将蒋姑姑的名字也划掉了,好让我感动,是不是?”
如今再想起,当时的晋凝在马车里,那情真意切的样子,到还真是讽刺!
晋凝再度点了点头:“是,我的确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给你求情。祝星河你看,在这宫里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你特别。”
祝星河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从前认识的那个晋凝,只是继续道:“为何杀了蒋姑姑?我只想听你说一个理由。”
晋凝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杀了她,是她自己跳进了丹炉之中。她说她不愿成为你的阻碍和羁绊,也不愿任何人利用她来威胁你。”
这倒是蒋姑姑会做出来的事情,祝星河点头,而后继续道:“你折磨过蒋姑姑吗?”
这个问题其实晋凝完全可以否认,毕竟外头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传言而已。
可是面对这样的祝星河,晋凝已经失去了任何撒谎的能力。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让她劝你罢了。”
“够了,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祝星河的手,紧紧地将拳头捏在了身侧,冷冰冰地看着晋凝:“从今儿开始,你我二人,一刀两断。我今日不杀你,便当是还了你救我的那一条命。但你欠蒋姑姑的,总有一日,我会讨回来!”
说罢,祝星河便转身。
却意外地,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凌倾寒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的门口!
“阿星,留在我的身边!我能给你你想要的自由!我也能改掉所有的毛病,我还会为蒋姑姑用一生去赎罪!”
晋凝看着祝星河的背影,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喊出了声来。
可祝星河并没有回头,脚步甚至都没有半分停顿,便朝着凌倾寒大步走了过去——
凌倾寒的半个身子隐藏在这大门的阴暗之后,可祝星河仿佛能看到他的笑容,仿佛正在等着自己,仿佛会一直等着自己。
“阿星——”
晋凝的喊声,渐行渐远。
祝星河也跟在了凌倾寒的身后,轻声道:“我日后再也不想来此处了。”
凌倾寒点了点头,而后才道:“其实他折磨蒋姑姑,是听了国师的命令。蒋姑姑和国师之间,好似从前就有恩怨。”
还有这样的事情?祝星河倒是从未听蒋姑姑说起过,连椿姑姑也不曾说起过啊!
可她明白凌倾寒的意思,仍然摇头:“虽说这宫中便是弱肉强食,可我却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能救蒋姑姑,即便他只将我当做朋友,他也能救蒋姑姑的不是吗?如果是他出了事,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他甚至他的师父的。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就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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